新浪博客

不老的青春期

2014-09-28 09:56阅读:
不老的青春期
□辛锐风
张贤亮说,他活了五十多岁,上世纪八十年代才知道有“青春期”这个词。而过去,他只知道有个词叫“青春”。
一觉醒来,还来不及感受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感伤,却蓦然发现,那位五十岁才知道青春期的老人,已然故去了。
一丝源自心底的感伤终于随着秋雨的凉意侵袭上来。因为认识张贤亮,正是因为那本不在他代表作序列里的——《青春期》。
已经不记得是如何拿到这本书的。只知道书本的封皮已经发黄,张贤亮带着金丝边眼睛的斯文和青春期与性启蒙有关的调侃,让年少的我曾经一度彷徨且紧张。
这绝对不是黄色书籍,我时常在阅读时提醒自己。
这怎么能够使黄色书籍呢?张贤亮笔下的私塾先生,吟诵“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的时候,“突然把书本捂住脸痛哭失声,真正‘涕泪满衣裳’起来的憨直,让人忽而落泪,心里填充的都是诗意的感伤。
但当书中质朴的乡村妇女穿上化肥袋子缝制的底裤,翘起的屁股上一边一个“日”,一边一个“本”,却依然能点燃青春期荷尔蒙燃烧的欲望。
读张先生的书很少,也就只记得这青春期里一丝人生的痛楚,一丝青春的狂放;一丝放逐的忧伤,一丝隐藏的欲望;一丝对人生不公的调侃,一丝重拾青春的希望。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周星驰《大话西游》里狂风劲吹飞沙走砾的荒凉,见识了西部影城那始终不曾改变的、带着一丝调侃和不屑的灰色调——沉重的土灰色,也许那正是张贤亮因一首《大风歌》被扣上右派帽子且劳改22年的心理底色。
78岁的生命,22年的牢笼,如何能不珍惜如梦如幻的青春期。当然,年逾五旬而懂得青春期,亦不算晚。当我们在《灵与肉》、《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突破性禁区的诙谐文字里,当我们在一部又一部诞生自西部影城的电影《大话西游》、《龙门客栈》里去寻找狂放不羁的青春、爱情时,又何曾知道这文字与影像里流放的,也恰恰是被时代埋葬的、属于张贤亮自己的青春期呢?
他的青春期来的的确有些晚。
但他笔下关于青春期的语言,却撕开了曾经禁锢国人性欲望的文字牢笼。男人因政治压抑而不举,女人因性压抑而癫狂,疯狂而虚幻的运动场所,真实的只有真实的情感,只有不能磨灭的爱情、只有不再遮遮掩掩的性。
正因为如此,张贤亮被称为打破性禁区的作家;正因为如此,国人隐藏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性,开始绽放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真实而非虚幻的青春。
在张贤亮笔下,无论多么险恶的环境,多么荒唐的政治年代,都会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倾心受难的主人公,抚慰他那一颗受伤的心灵,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量张贤亮的青春期——思想狂热的青春遭遇黑暗阴冷的牢笼,高声呐喊的《大风歌》遭遇毫无人性温度的锁链。他不得不如此期待浪漫,他也不得不如此描写爱情——因为他在写他需要的,也在写他想写的,这是他的自由,也是对他青春期的弥补。
在《性与政治的复杂缠绕——重评张贤亮80年代的小说》一文中,作者似乎是在冷静分析张贤亮的人生“青春期”:“在80年代初期思想逐步解放,乍暖还寒的政治气氛中,如何保证自己的作品既能因为突破创作禁区而获得轰动效应,又能在文本中加入当时一贯正确的政治因素从而抵消这种“冒险”给自己所带来的政治“麻烦”,这不仅仅是一个写作技巧问题,更是一个作家如何有效保护自己以便规避政治风险的生存策略问题。但是,也正是这种带有“机巧”的写作,损害了艺术应有的真诚。”
评论的作者,何尝没有压抑自己的个性,去规避当年张贤亮都恐惧的“麻烦”,都不敢为之的“冒险”?如果说是牢笼毁掉了张贤亮的青春期,他的文字,更是一种关于重拾青春的拼接,而我们能从拼接中找到真实的青春,慨叹作者失去却再也不能找回的青春,也就足够。
张贤亮说,他心灵的深处总有一个孤独感的内核。
但绯闻缠绕中,有人说张贤亮有不下20个情人。
离开红尘人世的张贤亮以牺牲自己青春期的代价,用文字重塑了一代人的青春期,他在孤独中寻找自己的爱情,修补自己失去的青春,不做评论。
西部荒凉,青春成长也成殇,一路走好!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

APP专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