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蒂迈欧篇》：宇宙是现存事物中最美的，神是所有起因中最善的

2012-08-21 22:1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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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安东尼·肯尼
《法律篇》中最有趣的部分之一是第十卷。此卷专论对众神的崇拜以及对异教的铲除。雅典访客指出，当人们不相信众神存在或者相信众神存在但不关心人类之时，就出现了亵渎神灵的问题。因此，就像一篇反对亵渎的法律序文一样，立法者必须建立神性存在的认识。柏拉图所提供的详细论证，将在后文专论宗教哲学的那一章里予以考察。
《蒂迈欧篇》的结构似乎与《法律篇》有互搭或复叠之处。在前一篇对话里，柏拉图阐述了神与我们生活世界的关系。他返回到传统的宇宙论哲学话题，讨论起在他看来阿那克萨戈拉因不满意而抛却的那种论点。《蒂迈欧篇》所描述的世界，不是机械论原因组成的领域：这个世界是神造的，人们把这尊神抑或称之为世界之父，抑或称之为世界的创造者，抑或称之为世界的艺匠或造物主（demiourgos）(28c)。
蒂迈欧是用来命名这篇对话的主角，是一位天文学家。他向苏格拉底陈述了宇宙的历史，从宇宙起源开始，到人类出现为止。他说，人们若问这个世界是一直存在呢，还是刚刚开始呢？其答案肯定是这样：它刚刚开始，因为它是可见的、可触的、具体的，感官所能知觉的任何东西，没有一件像思想的对象那样是永恒的或不变的（27d-28c）。塑造世界的神，关注的是永恒的原型，“因为宇宙是现存事物中最美的，神是所有起因中最善的”（29a）。神为什么让世界得以存在呢？因为神是善的，凡是善的都彻底摆脱了嫉妒与自私（29d）。就像圣经《创世记》里的上帝一样，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注视着他所创造的对象，发现那个对象是善的。喜

悦之余，他用许多优美的事物装点这个对象。不过，《蒂迈欧篇》里所说的世界创造者，在若干方面不同于犹太—基督教传统里的造物主。其一，前者不是从无中创造出世界：恰恰相反，他是从原始混沌中使世界得以存在，他的创造自由受制于原初质料的必然属性（48a）。“神，如果他能够协助的话，期望一切皆善，期望无物低劣，当他发现可见的宇宙不是处在平静的状态里、而是处在不和谐的混乱运动中时，就将宇宙从无序带入有序，他认为这样更好”（30a）。其二，当摩西式的造物主在一创造阶段将生命灌注到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中时，柏拉图所说的有序宇宙和作为宇宙范式的原型，都是活生生的存在。这个活生生的原型是什么呢？柏拉图没有告诉我们，或许就是一定包涵生命的理念世界，他后来在《智者篇》里讲过这一点。神在创造世界之前，先创造出世界灵魂：这个世界灵魂(world soul)于存在世界和生成世界之间保持着平衡（35a）。他随后将世界和灵魂连接在一起。
灵魂就像结网一样在宇宙里来回穿行，从中心直到天边，将自个裹在里面。灵魂自身的运转提供了一个神圣的原理，一个永无休止的和理性生命永恒的原理。这使天的形体成为可见的，而灵魂则是不可见的，是赋予了理性与和谐的，是用最理智和最永恒的实在造成的，是被造物中最好的。（36e-37a）
同早些时候那些谈论多种世界的哲学家相比，柏拉图非常坚定地认为我们的宇宙只有一个（31b）。他追随恩培多克勒，认为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是土、气、火、水；他也追随德谟克利特，相信四大元素的不同特性源于构成它们的不同原子形状。土的原子是立方形的，气的原子是八面体的，火的原子是金字塔形的，水的原子是二十面体的。实存前的空间（pre existentspace）是创造者将世界放置在其中的容器，它以神秘的方式为四大元素的变形提供了基础，就像一块金子，为珠宝商可能赋予其不同形状提供了基础（50a）。在这方面，柏拉图似乎预测到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形式质料说（hylomorphism）的基本质料。
蒂迈欧解释说，宇宙里有四种活的动物：神、鸟、动物、鱼。在众神之间，柏拉图区别了恒星，认为恒星是永恒的生物，在一个相当尴尬的旁白里，他提到荷马史诗传统里的众神。他描述了如何将灵魂灌注到星辰和人类之中的情况，提出了人类灵魂三分的学说，这种学说较早见于《理想国》。他详述了人的知觉机制和人体的构造机制。他告诉我们说，人体构造是神授权给自己所造的次等神祇做成的（69c）。他还充分描述了我们的所有器官及其功能，同时还列举出许多身心疾病。
几个世纪以来，《蒂迈欧篇》是柏拉图对话中最有影响的作品。尽管其他对话在古代末期与文艺复兴时期开端之间已经被人遗忘，但《蒂迈欧篇》里的许多内容依然保留在西塞罗的拉丁文译作里，同时也幸存于公元4世纪一位名叫卡尔西吉（Chalcidius）的基督教徒的拉丁文翻译里。柏拉图对世界由神所造的目的论阐述，对中世纪思想家来说太难以理解了，他们因此不可能将其同化为创世纪这样的创世故事。在巴黎大学的早期，《蒂迈欧篇》是必读文本，300年后，拉斐尔在他所作的《雅典学园》（SchoolofAthens）里，让柏拉图站在这幅壁画的中心，手里只捧着他的《蒂迈欧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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