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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对李煜词的继承

2014-06-07 09:22阅读:

正如纳兰性德的好友梁佩兰在哀悼他的祭文中所云:“四时之气,秋为最悲。公本春人,而多秋思”。纵观纳兰词,我们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哀感顽艳”,“凄婉感伤”,他虽为八旗子弟,但是深受汉文化的影响,词篇具有中国古代文人共有的“以悲为美”的创作心态和审美追求,并且带有花间词派的婉约风格,以情致见佳,以柔软见长尤其是,他一生服膺南唐后主李煜,因而,词风也直接师承李后主。这一相似性,很早就受词评家的关注,有很多词评家将纳兰词与李后主词比较或者相提并论,认为纳兰词是后主词的“后身之作”。如《陈维崧词评》云:“纳兰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梁启超也说“纳兰小词,直追后主”
这种继承表现在思想情感,表现手法和语言风格,篇章结构,意境等方面。
李煜和纳兰性德都以写离愁哀绪为主,凄婉 。李煜的词在亡国之前以表现爱情居多,风格靡丽,比如《玉楼春》里的“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都是他和自己的姬妾美人寻欢作乐时的兴起
之词,但是题材教窄,对花间词并未有很大的突破。在南唐灭亡以后,他的词里充满了哀婉凄绝之意具有很强的欣赏价值和艺术感染力。在饱尝家破国亡,被掳受囚的奇耻大辱和刻骨悲痛之后,其词或以亡国前后做强烈对照,坦露自己的灵魂之痛苦,或借梦境与现实的对照抒发落差极大的人生感慨, 充满了极度的悲凉和痛苦 ,书写了“伤心人”的哀婉心曲。那些脍炙人口的名篇佳句亦是其后期的作品,它们浸满了泪水、包含着忧伤,使人不忍淬读。如《乌夜啼》:“梨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等等都是用血和泪凝集而成的绝唱,将人世间最的缺憾及悲伤都蕴含在其中。
虽然和后主的生活经历不相同,但是凄婉感伤也成了纳兰词的情感基调,“以悲为美”也是他的审美取向。正如王国维所说,纳兰性德的词中经常出现“冷”字或是相近的词,在《山花子》中:“衰杨叶尽丝未尽,冷雨凄风打画桥”中的“冷雨”;《采桑子》中的“冷月”“寂寞渔灯,天寿山头冷月横”,《梦江南》中:“一片冷香惟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中的“冷香”,除此之外还有“冷眼”“冷红”“晓寒”等等,都是其对宇宙人生悲凉感悟的心绪外显。虽然纳兰性德世家子弟,身居高位,但是生活之中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加之其本身情感细腻,多情又多思,既有羁旅在外的思乡之情,又有对亡妻的沉痛追念,以及各种反复的思绪,都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心灵要素。其中“清寒”“新寒”等都是写初秋之寒,是其独特的个人体验,由暖入寒,预示着人生由喜到悲的转变。这种难以排遣的惆怅也是纳兰性德对其自身的认定,就像是《完溪沙》“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惆怅客”、“泪纵横”、“忆平生”几个字倒出纳兰性德内心的凄婉悲凉,“我是人间惆怅客”分明是他的自问自答,是给了自己一个最终的定位。虽然对这种凄婉感伤的词风溯源,有人认为是“得五代凄婉之意”,但是最多的还是认为纳兰凄婉词风来源于李煜。
从表现手法和语言风格上来讲,纳兰和李后主都颇有相似之处。他们在词作的创造过程中都是以真诚感人,不饰雕琢彩绘,一切都发自肺腑,因而显露出如同“风行水上,自然成文”的艺术魅力。这种真切自然使他们的词更具生命力和感染力,虽不能体验国亡家破的悲惨境遇,也能感受到“人生长恨水长东”的遗憾和无奈,虽没有纳兰那般凄婉的爱情,却被“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无限忧伤。
李煜的语言最为人称道。他的语言准确精炼,优美自然,有着惊人的表现力,特别是后期词,进一步摆脱了花间词人的工于雕刻的作风,全无帝王的矫作之气,也少用典,其章法词句好似早已天成,为其情其景量身定做,此外后主词也善于用白庙的写法表现他的生活感受,犹如出水芙蓉,格外清新自然。而兰纳也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纤柔善感的禀赋,书真情、写真意,纯任性灵,自然真率,这在纳兰的《饮水词》中都有表现。就语言上,更能表现出后主词对纳兰词的影响。如《浪淘沙》中“双燕又飞还,好景阑珊”,是借用李煜《浪淘沙》中的“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在《如梦令》中“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是借用了李煜《采桑子》中“辘轳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虞美人》中“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借用李煜《菩萨蛮》“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这样的借用还有很多,是纳兰词对后主词接受的有力证明。但是这种接受是积极的,无论是点化成句,或者是原句借用,都是经过纳兰容若的艺术在创作,都赋予了不同的感情色彩,自出新意,从而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
兰纳词语后主词的接近,并非偶然,他自己曾多次表现出对李煜词的推崇之意,他曾在《渌水亭杂识》中写道“《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词皆有其美.......”
从意境的描写上,后主词和纳兰词用来塑造意向的大多是传统词中的常见景物,如月亮,风雨,流水,梧桐,枝叶,飞燕,孤灯,落花,斜阳烟雨、野渡横笛、落日孤烟等苍凉意向来营造凄冷的氛围、制造感伤之美,表达内心的孤独悲凉,同时又具有普遍性,使其表现的情感可以上升到普遍的人生感受。
此外在形式结构上也受到李后主的影响,纵观纳兰词,我们发现纳兰性德的词风,把小令发挥到极致。节短而情长的小令颇受五代词人的喜爱,尤其是李后主的创造中更加倾向小令。从《花间集》来看,五百首词作中小令所占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七,无长调作品。这一特点,在纳兰性德的《饮水词》中表现最为明显,在348阙,100调,其中小令有61调。对于纳兰词的评说,历代词评家多认为其慢词不如令词,周稚圭《心日斋十六家词录》中“容若长调多不协律,小令则格高韵远,极缠绵婉约之致”,在宣雨苍《词阑》中也有“饮水小令,可称神化,而慢词嘽缓不协十之七八,其令可传,其慢不可传也”。
纳兰性德是一位笃好汉文学而卓有成绩的满清贵族,他的文学成就与对前代文学的学习与接受是分不开的,他在某写程度上继承了李煜的悲慨郁结,然而纳兰性德就是纳兰性德,不是李煜,他也有着苏辛的苍雄豪迈,柳晏的婉约清丽,同时借鉴了秦观等人的独到之处,自成一派,运笔如行云流水,,他在借鉴前人,尤其是对李后主的真切哀伤的继承的时候融入了自己的灵魂。铸造出独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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