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王夷甫-清谈误国与吓唬老婆（13）

2014-07-25 23:1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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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夷甫清谈误国

（5）王夷甫父义，为平北将军，有公事，使行人论，不得①。时夷甫在京师，命驾见仆射羊祜、尚书山涛。夷甫时总角，姿才秀异，叙致既快、事加有理，涛甚奇之②。既退，看之不辍，乃叹曰：“生儿不当如王夷甫邪？
羊祜曰：“乱天下者，必此子也。”

世说新语-王夷甫-清谈误国与吓唬老婆（13）

【译文】
王夷甫的父亲王义（yì），担任平北将军，曾经有件公事，派人去上报，没办成。当时王夷甫在京都，就坐车去谒见尚书左仆射羊祜和尚书山涛。王夷甫当时还是少年，风姿才华与众不同，不但陈述意见痛快淋漓，加以事实本身又理由充分，所以山涛认为他很不寻常。他告辞后，山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叹息说：“生儿子难道不该像王夷甫吗？”
羊祜却说：“扰乱天下的一定是这个人。”

【注】清谈就是曹魏正始时期，士大夫阶层流行谈论道家清静无为的观点。后来，名士何晏、王弼等人以老庄学说为基础，把《老子》、《庄子》、和《周易》等经典结合起来，开创了玄学，后人将此誉为正始之音。他们不谈时事和政治，专谈老庄和《周易》，就叫清谈。

王衍十四岁的时候，曾去拜访他的堂舅羊祜，羊祜这个人是西晋的开国元勋，为人清廉正直，博学能文，当时的羊祜任太傅之职，王衍的父亲在别地担任军职，常常命人向羊祜回报军情。王衍觉得使者说话不清楚，就亲自去拜见羊祜。尽管王衍年纪尚小，可他谈吐自若，口若悬河，羊祜旁边的人都惊叹他是个长相英俊、温和儒雅的奇士，都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晋武帝闻听王衍的名声，就向他的从兄、名列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询问。王戎说：“当代之人，没人能和王夷甫相提并论，古人里或许有跟他相当的人吧。”试想，羊祜其人，曾被他的对手陆抗（陆逊之子）比作乐毅和诸葛亮，而王衍和羊祜是同时代人，这不就是说这小子比羊祜还厉害么，这样一来，晋武帝可就对王衍更是另眼相看了。就连当然的很多名士都对王衍赞不绝口，就连大画家顾恺之也在王衍的画像上题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王衍的族弟王敦更是夸赞道：“站在众人中，就像散落在瓦片石块间的宝石碧玉，照样光彩夺目。”

虽然当时几乎是人人都对王衍赞不绝口，可他的堂舅，也就是太傅羊祜却不以为然，他曾对宾客说：“王夷甫方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可见，这老爷子还是相当有是人之明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往下看，往下看就知道了。

2、王夷甫名士风采

（8）王夷甫容貌整丽，妙于谈玄，恒捉白玉柄麈尾，与手都无分别①。
【注释】
①“王夷甫”句：魏晋谈玄之士，经常拿着拂尘，相习成俗，王公贵人多拿此物。拂尘以玉为
柄，王衍的手生得白净，和玉色无异。
【译文】
王夷甫容貌端庄、漂亮，善于谈玄，平常总拿着白玉柄拂尘，白玉的颜色和他的手一点也没有分别。

王衍的确才华横溢，容貌俊雅，聪明敏锐有如神人，常常把自己比作子贡，加上他声誉名气很大，为当世人所倾慕。他精通擅长玄理，专以谈论《老子》、《庄子》为事。谈论时，他经常手持白玉柄的尘尾，手和玉柄的颜色一样白皙。凡是他觉得道理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马上更改，世人称他为“口中雄黄”。无论朝廷高官，还是在野人士，都很仰慕，又称他为“一世龙门”。王衍接连担任显要的职务，很多年轻求仕进的人，没有不景慕仿效他的。凡被朝廷进用的官员，都认为他应该做士族的首领。他崇尚浮华放诞，因此被许多人赞同，成为世间风气。

世说新语-王夷甫-清谈误国与吓唬老婆（13）

王衍也的确是个很清高自傲的人，太傅杨骏曾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王衍却以此为耻，而且他还视钱财如粪土。他父亲去世后，朋友族人送的丧葬钱财很多，因而许多亲戚熟人向他借贷，王衍就把钱财分给他们。没有几年时间，家里的财产就几乎用光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王衍只好搬到靠近洛阳城西的田园中居住，过了一阵子悠闲宁静的田园生活。

（8）王夷甫尝属族人事，经时未行①。遇于一处饮燕②，因语之曰：“近属尊事，那得不行？”族人大怒，便举傫掷其面③。夷甫都无言，盥洗毕，牵王丞相臂，与共载去。在车中照镜，语丞相曰：“汝看我眼光，乃出牛背上④。”
【注释】
④“汝看”句：牛背是挨鞭子打的地方，王夷甫自以为风采神韵优美出众，眼光也高人一头，
不屑计较刚才发生的事。
【译文】
王夷甫曾经托族人办事，过了一段时间还没办。后来两人碰到一起吃喝，王夷甫便问那位族人：“原先托您办的事，怎么还不去办呢？”族人非常生气，就举起食盒扔到他脸上。王夷甫一言不发，洗干净后，挽着丞相王导的手，和他一起坐牛车走了。在车里照着镜子，对王导说：“你看我的眼光， 竟然超出牛背之上。”

3、王夷甫吓妻不收贿赂

（8）王夷甫妇，郭泰宁女，才拙而性刚，聚敛无厌，干豫人事①。夷甫患之而不能禁②。时其乡人幽州刺史李阳，京都大侠，犹汉之楼护，郭氏之③。夷甫骤谏之④，乃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卿不可。”郭氏小为之损。
【注释】
①厌：满足。
②“夷甫”句：王衍（字夷甫）的妻子和晋惠帝皇后贾氏是表姐妹，她倚仗贾后的权势，所以
王衍不能禁。
③楼护：是汉代的游侠，即重义气，能舍己助人的人。
④骤：屡次。
【译文】
王夷甫的妻子是郭泰宁的女儿，笨拙而又性情倔强，贪得无厌，喜欢干涉别人的事。王夷甫对她很伤脑筋却又制止不了。当时他的同乡、幽州刺史李阳，是京都的一个大侠客，如同汉代的楼护，王夷甫妻子郭氏很怕他。王夷甫常常劝戒他妻子，就跟她说：“不只我说你不能这样做，李阳也认为你
不能这样做。”郭氏因此才稍为收敛了一点。

世说新语-王夷甫-清谈误国与吓唬老婆（13）

（9）王夷甫雅尚玄远，常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①。妇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呼婢曰：“举却阿堵物！”②
【注释】
①尚：崇尚。玄远：指道的玄妙幽远；玄理。贪浊：贪耍卑污。
③阂（hé）：阻碍。阿堵：这。
【译文】
王夷甫一向崇尚玄理，常常憎恨他妻子的贪婪卑污，口里不曾说过“钱”字。他妻子想试试他，就叫婢女拿钱来围着睡床放着，让他不能走路。王夷甫早晨起床，看见钱碍着自己走路，就招呼婢女说：“拿掉这些东西！”

这段有看头~！
【注】王夷甫，也是妻管严，门背竹扫把，床头杵衣棍，收得不少，王夷甫不听妻子言，吃亏在眼前，经常挨笋子吃肉，棍子飞舞如无影脚，他所能做的，是叫手下人不得自家外带硬家伙进屋，跟南朝皇帝萧宝卷一样，“宠畏潘妃，动辄呵杖，乃敕虎贲不得进大荆子。”王夷甫本来胆小，更兼之其老婆是有背景的，是“郭泰宁女”，郭泰宁与贾皇后有亲，贾皇后貌丑，人厉害，其丈夫晋惠帝，是她手下鸡蛋，要捏要摔，不敢哼一声。郭氏后台硬，王夷甫怕她，若郭氏是温良恭俭让的，那是好事，偏偏郭氏不是，“才拙而性刚，聚敛无厌，干预人事。”
　　这给王夷甫当官，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王夷甫“患之而不能禁”，他多次半夜醒来，跟老婆说：我梦见御史弹劾我了。他老婆一脚将他踢下床：就你胆小，别人不一样，出了啥事？过天，他跟老婆说：最近风声紧，有人要找我谈话了，他老婆瞪他一眼：怕他做甚？我跟表姐皇后吱一声，立案也给撤案。
　　王夷甫想不出好法子，无奈得很，恰好这时，京都来了李阳，人称“京都大侠”，李大侠手下一班人马，干着破门入室事，李阳是侠之大者，一般家里不去，去的不是一般家，家资殷厚而来历不明的，都是他要去造访的。渐渐地，郭氏也听说了，胆子虚虚的了，“郭氏惮之”，王夷甫与郭氏一个枕头就寝，发现其妻眼里掠过一丝惊恐，当夜拉下被子蒙头睡了。到了次日，下午下班回家，将其老婆拉进卧室道：我家事，据说李阳晓得了些，他正在踩我家点呢，“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卿不可。”郭氏连问真的？真的？王夷甫连答真的真的。郭氏被吓着了，此后，人家送钱来，她不太敢收；老公研究人事，她要吹枕边风，老公吓她，李阳那关，怕难过……郭氏也就作罢，虽然此后偶尔还受贿索贿，但与以前相比，那是大大收敛了。

4、王夷甫的老婆-女汉子打小叔子

（10）王平子年十四五，见王夷甫妻郭氏贪欲，令婢路上儋粪①。平子谏之，并言不可。郭大怒，谓平子曰： “昔夫人临终，以小郎嘱新妇，不以新妇嘱小郎②。”急捉衣裾，将与杖③。平子饶力，争得脱，逾窗而走④。
【注释】
①王平子：王澄，字平子，是王夷甫的弟弟。儋：同“担”，肩挑。
②夫人：指婆婆。小郎：称丈夫的弟弟为小郎，即小叔子。新妇：妇女的自称。
③裾（jū）：衣服的大襟，也指衣服的前后部分。
④饶力：多力。
【译文】
王平子十四五岁时，看见王夷甫的妻子郭氏很贪心，竟叫婢女到路上捡粪。平子劝阻她，并且说明这样不行。郭氏大怒，对平子说：“以前婆婆临终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并没有把我托付给你。”说完就一把抓住平子的衣服，要拿棍子打他。平子力气大，挣扎开，才得以脱身，跳窗而逃了。

5、王夷甫的修养

（11）王夷甫与裴景声志好不同，景声恶欲取之，卒不能回①。乃故诣王，肆言极骂，要王答己，欲以分谤②。王不为动色，徐曰：“白眼儿遂作。”
【注释】
①裴景声：裴邈，字景声。历太傅从事中郎、左司马，监东海王军事。恶：讨厌。回：改变。
②肆言：肆无忌惮地说。要：要挟；强迫。
【译文】
王夷甫和裴景声两人志趣、爱好不同，景声讨厌王夷甫想任用自己，可是始终没法改变王夷甫的主意。于是就故意到王夷甫那里，肆意攻击，痛骂一番，迫使王夷甫回骂自己，想用这种办法使王夷甫分担别人的指责。王夷甫却始终不动声色，从容地说：“白眼儿终于发作了。”

【注】还有一次，王衍跟裴邈因兴趣不同而产生了矛盾。裴邈想报复王衍，却始终抓不到把柄，就去见王衍，并且当面辱骂他，想激得王衍大怒而口出秽言，然后借机诬陷他。谁知王衍居然面不改色，只是慢悠悠地说：“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

此外，王衍还是个感情极为丰富的人，他的小儿子不幸早亡，贤士山简去抚慰他，见王衍伤痛不已，无法自控，就安慰道：“婴儿还不满周岁，你根本就不用难过啊！”王衍却悲泣着说：“圣人能超脱于感情，最低级的人无法理解感情，而我们这样的人却最珍视。”山简为此话所动，也跟着王衍一起悲伤起来。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会觉得王衍这个人其实还蛮可爱的，其实不然，在政治上，他却是个极为消极的，虽然位高权重，却只知整日里清谈。

晋武帝过世后，晋惠帝无能，权臣贵戚明争暗斗，使国家陷入了十六年的八王之乱。期间，执掌大权的人不断变换，臣子们只求保住性命，无心理政。王衍此时已在京城任职，并且他的小女儿还是太子司马遹的妃子。贾南风密谋政变后，将太子司马遹软禁，王衍因怕连累，居然奏请皇帝解除了这门婚事，因此饱受当时人指责。

6、王夷甫引狼入室

王衍虽然后来位至宰相，但却仍旧不思救国，置国家、百姓于水火而不顾。在选择官吏这样重大的问题上，他也非常随意地只用自己的亲人，分别封自己的族弟王澄和王敦为荆州刺史、青州刺史，他的任人唯亲引起了广泛的不满。

八王之乱末期，东海王司马越执掌朝政，王衍深受器重。司马越死后，匈奴汉国的大将石勒率军进犯西晋，大家举荐王衍做统帅，可王衍却多番推脱，不想率兵打仗。

没多久，石勒战胜晋军，将西晋的贵族重臣集合起来征询西晋的得失。王衍推说不关自己的事，还夸赞石勒文武兼备，可以自立为帝。石勒尽管赏识王衍，却非常厌恶他清谈以至于贻害国家的行为，觉得他深受重用却什么功绩都没有，西晋之所以会灭亡，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于是就让部下趁夜推到了屋墙，将王衍压死了。
多年以后，东晋大将桓温北征，在中原登高瞭望，感叹道：“国家被毁。中土将士近一百年的时间饱受战火的摧残，王夷甫这样的人实在难逃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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