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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蚂蝗绊”

2020-01-20 16:19阅读:
前段时间,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有名的“蚂蝗绊”在国内展览,引起文博圈内涌起一阵阵热潮,很多博友以打卡“蚂蝗绊”为荣。“蚂蝗绊”,是一件南宋龙泉窑青瓷茶碗,它六出花口,弧腹,圈足,通身施青釉,色调偏粉青。口沿的釉由于向下流淌,较薄,碗身下半部釉则较厚。胎釉结合紧密,碗上分布着些许锔钉。因锔钉形如水蛭而得名。“蚂蝗绊”胎釉尚可,器型为宋瓷常见造型,工艺不算复杂。纵观国内外各大博物馆收藏的宋龙泉窑瓷,比它造型更美、釉色更佳者比比皆是。那为何一件修复器有如此高的知名度呢?
也说“蚂蝗绊”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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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蚂蝗绊”南宋龙泉窑粉青釉莲瓣碗
也说“蚂蝗绊”
南宋龙泉窑粉青釉荷叶形龟心碗
一是因为它传奇的一生。它自技艺高超的南宋艺匠手中诞生,因缘巧合,来到了育王山寺。南宋淳熙年间,它被育王山主持作为回礼赠与前来布施的日本武家之首平重盛。茶碗东渡后,几经波折,辗转到到了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政(1449~1473在位,明景泰、天顺时期)手中,但在流传过程中器身出现了裂痕,因为喜爱,便派使者到中国寻求相似的龙泉瓷碗。但明中期的龙泉窑已衰落,不复有南宋巅峰时期的好品质。无奈之下,使者便采取当时社会上常用的陶瓷修补方法,用锔钉锔合。 足利义政见修复好的青瓷碗上锔钉形状似蚂蟥(水蛭),便以“蚂蝗绊”称之。(日本江户时代的儒学家伊藤东涯《马蝗绊茶瓯记》)其实,明龙泉窑虽衰落,但景德镇仿烧龙泉釉色的白胎青瓷工艺已经非常精湛。明永宣青釉瓷色青碧纯净,胎厚薄合适,制作精巧雅致,与南宋名品粉青、梅子青可比肩媲美。到了正统、景泰、天顺三朝,社会动荡、国力衰退,朝廷无暇顾及御窑烧造诸事,故御窑瓷器烧造数量减少,质量良莠不齐。还有一个原因有可能明廷对日本使者求碗之事不太重视。就现在的眼光看,这个碗锔活做得不是很精细。粗壮的锔钉,敲也不敲,就那样横七竖八随意地拱着。小时候,村里经常见到锔补匠跳着担子,边走边拖着长音喊“生(闽南语)缸咧——补锅,生缸咧——补锅”.....不一会儿,就收来了一大堆东家锅西家碗的。补锅匠拉风箱把小火炉烧旺,把一些铜碎等放进小坩埚熔化,用来补金属器皿。补陶瓷器,则是用锔钉。取些长短合适的锔钉,先用小锤子锤一锤,敲扁,以便让锔钉与陶瓷器的表面咬合更妥帖更紧密一些。“蚂蝗绊”的锔活只能算是明代当时民间一般工匠的手艺。如果是“官锔”,锔活应会更精细美观。(明中期是否已经有“官锔”?)看清代的“官锔”活,不仅锔钉画样繁多精巧,而且锔活也很细致,修补过的器皿犹如一件艺术品。“蚂蝗绊”如果用金缮技艺修补效果应该也不错。看到如此粗糙的锔活,不知足利将军是否暗自懊恼,觉得所托非人?
也说“蚂蝗绊”图片来自网络
也说“蚂蝗绊”
二是因为它契合日本民族的审美观。“蚂蝗绊”的釉色沉静清幽,造型简洁,线条流畅,质朴无纹,又有不规则裂痕,恰好完美地诠释了日本美学精髓“物哀、幽玄、侘寂、意气”。物哀是从“有价值但已踏上毁损败落之途”的事物上发现衰哀之美(《徒然草》)。 侘是在简洁安静中融入质朴的美,寂是时间的光泽。“蚂蝗绊”的裂痕不仅不遭人嫌弃,倒是增添了几分历经岁月的残缺之美,令人倍加珍惜。在足利义政时代是否已经流行“物哀、幽玄、侘寂、意气”,不得而知。但他应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否则也不用派使者千里迢迢来中国寻求完整器,甚至于后来他把“蚂蝗绊”转送给他的私人医生。
说起完美,不由想起“堕甑不顾”的故事。《后汉书·郭泰传》:“客居太原,荷甑堕地,不顾而去。林宗见而问其意,对曰:‘甑已破矣,视之何益。’” 听到甑掉到地上的声音,孟先生懒得回头看一眼,看看是否还能修补。另一个追求完美的故事更极端。“某人得一宝贝紫砂壶,每夜都放床头。一次失手将紫砂壶壶盖打翻到地上,惊醒后,甚恼。壶盖没了,留壶身何用?于是抓起壶扔到窗外。天明,发现壶盖掉在棉鞋上,无损。恨之,一脚把壶盖踩得粉碎!出门,见昨晚扔出窗外的茶壶,完好挂在树枝上…” 这下傻了吧,只能站在那里吹胡子瞪眼。如果他有惜物之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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