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母亲的忏悔录——《我与地坛》第二部分
2012-05-29 08:35阅读：
对母亲的忏悔录 ——《我与地坛》第二部分
课文是史铁生《我与地坛》的第一、二部分。第一部分介绍上帝安排的“我”与地坛的宿命。第二部分是“我”对母亲的忏悔录。这一观点，我们可以从《文史哲》2001年第6期对基督教作家群的评述中，可以约略知道：
“新时期的基督教文化言说可以从礼平、史铁生、海子、北村四位代表性作家及其创作中获得体现。其间，有对神性的理性认识（礼平），有对神性的感性依赖（史铁生），有对神性的自觉性召唤（海子），有对神性的信仰性皈依（北村）。
基督教文化不仅是‘罪感’文化，更是一种‘爱感’文化，其‘博爱’之情与‘谦卑’之心有利于博爱现实主义的建设与发展；基督教文化是一种普世文化，有利于消除中西方文化对峙，促进文化融合，构建世界文学；基督教文化亦非‘审判’文化，而是‘赎罪’文化，其‘宽恕’、‘宽
容’精神有利于善意、平和文学批评原则的倡行，从而有利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多样性发展。”
就《我与地坛》第2部分而言，史铁生对自己的“罪感”满布其间，而自己的知罪又是在母亲“爱感”的辉照下而觉悟到的。于是史铁生对自己思想未成熟时的作为进行了“审判”，也希冀凭此认罪悔改而“赎罪”。他把自己忏悔的过程写出来，希望和自己犯有同样的给母亲出难题或类似出难题错误的孩子早些觉悟而不留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史铁生先为母亲免责，承认一切过失全部出于自己对母亲的不理解。他要忏悔的具体有：
第一，“她知道我心里的苦闷，知道不该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里结果会更糟，但她又担心我一个人在那荒僻的园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我”想些什么？“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情，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母亲虽然有那么多的“知道”，但母亲对我所想的并不确切地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没能跟那么善解人意的母亲做一个交流，做一个起码的保证来安慰她呢？
第二，“我那时脾气坏到了极点，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了家，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这种异乎寻常的自我封闭，使得母亲在“不宜问”、“犹犹豫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她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中煎熬。“我”的不良行为给母亲造成的思想压力和巨大心理负担，当时怎么就没能察觉到，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到呢？为什么向无辜的母亲耍那坏脾气呢？
第三，偶然一次出门又返身回来，再次出门时，母亲说：“出去活动活动，去地坛看看书，我说这挺好。”“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她希望儿子去地坛只在“活动活动”和“看书”这两方面，而不是什么别的，并凭此控制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是暗自的祷告”——我们在天上的父，创造天地的主，仁慈的上帝啊，我儿子的苦难你都知晓，我儿子的内心只有你能明了，求你用大能的手抚慰他脆弱的心灵，求你应允和接纳我所说“挺好”内容的恳求，保守我的儿子吧。“是给我的提示，是恳求与嘱咐”——儿子啊，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你千万别像我一样好胡思乱想，只活动活动或看看书好不好？你可要记住妈妈的话啊！
可是“我”只沉浸在自己的苦痛之中，对母亲的话没有任何觉悟和反应，使母亲对“挺好”建议是否得到儿子的认可摸不着头脑，“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恐惧”，“连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不要寻短见——都没能从儿子那得到保证。“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吗？
第四，“那是好几年长的一段日子”，这漫长难熬的日子里，母亲完全有理由责备不懂事的成年儿子，“但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为我想想’。”她真想替代儿子的苦难却无法替代，她希望儿子能找到“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但又不知道儿子能否找到。母亲纠结在不肯责备、不能责备、无法替代、希望有解而不知能否求得其解之间。好几年啊，这“活得最苦的母亲”多么盼望儿子能自觉地为她想想啊，可“事实上我也真的没为她想过”！“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暇设想”，那又有什么用呢？“我”真是太自私了！
第五，母亲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现，小心翼翼地呵护“我”的自尊，可“我”有一回竟因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在母亲寻不着“我”时，“决意不喊她”，没能给“步履茫然又急迫”的母亲一点安慰，近于残酷地折磨母亲。混透顶的“我”啊，怎么就没出一声呢！
第六，小说获奖后，哀怨“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对世界对上帝充满了仇恨和厌恶。”现在想来，母亲的过早离去，与“我”就没有关系吗？“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是谁让母亲“太苦”，又“受不住了”？不正是“我”对反映上帝光辉的母亲的爱长时间的不理解、不回应、不保证的折磨吗？母亲对虽已成年却未成熟的儿子的“宽容”与“宽恕”，“我”怎么就没能感觉到呢？既然罪过在“我”，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哀怨”呢？“我”仇恨和厌恶的不应该是本为良善的上帝，而正是“我”自己啊！
第七，“我”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终生遗憾，只能用心灵和诚实的这忏悔做一点补救啦。
史铁生——思想成熟了的史铁生，终于能在想到自己的同时，也能自觉地为吃尽苦头却毫无怨言、有“坚韧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的母亲想想了：“多少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
仁慈的上帝啊，我愿为史铁生代祷：“他是真的悔改了，恳求你接受他真诚的忏悔，不轻看他忧伤痛悔的心，赐给他配得的福份吧，阿门。”
人生八九不如意，苦难中的儿子，不能光想到自己的处境，还要想到为自己牵肠挂肚的母亲——“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人哪，总是要尽可能早地理解母亲、善待母亲啊！
我的语文同行们，是不是应该从史铁生信仰的角度，切入史铁生的作品，感受他那火热、躁动的心，从而亲近与触摸一个圣洁的灵魂，并与之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