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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觉寺,灵山一会已迢然

2015-11-23 16:58阅读:888
真觉寺,灵山一会已迢然
这日是清明,是祭祀先祖的日子。晨色朦胧,一群僧人聚集在国清寺前,然后面北,三步一拜,他们的终点是十里以外的真觉寺。那里供奉着佛教天台宗创始人智者大师肉身塔。天下起了雨,雨声越来越响,雨水从枝叶上滑落,滴在后脖上,冰凉的。在石阶上跪拜的僧人身后,是一群居士。起身,行走,合十,俯身,跪拜,他们重复着,进行着,神情虔诚。
真觉寺,俗称“塔头寺”。民间相传,两位仙人在天台山比功法。一人建塔,一人架桥,天亮之前完成。架桥的仙人在石梁架好石桥后,开始学鸡鸣。而建塔的仙人听到鸡鸣,以为天快亮了,于是,撒手丢下塔头,匆匆而回。只留下祥云峰下没有塔头的砖塔。而仙人遗留的塔头,就在塔头寺。
真觉寺,古称“智者塔院”。如今山门外的照墙上写有“即是灵山”。灵山,在佛教中是指释伽牟尼的灵塔,这四个字也昭示这座寺院的特别意义。大殿里没有供奉佛祖释伽牟尼,而是
供奉一座石塔,称之“智者大师肉身塔”。显然民间的传说,与历史的真实相去甚远。

在金地岭与银地岭之间,有一座松竹簇拥的山冈。站在通往山冈的石阶上,山下风光尽收眼底。晴日时,远处的县城清晰可见。山谷间高明寺的钟声,就在耳边。
真觉寺就深藏在山冈这一片翠绿之中,走过山门兼天王殿,就是一座不大的院落,院中植有金桂、银桂各一棵。平常的日子,翠叶重叠,浓荫覆盖了半个院子。每年秋天,满院清香。迎面是一座大殿,门楣上是红底金字的匾额 :“智者肉身塔”。
陈太建七年,公元 575 年秋天,智者大师率二十多位弟子从金陵来到天台山,寻求栖修之处。在定光禅师的指引下,在银地岭建修禅寺,领众修道。他在融合南北教义的基础上,创立了中国佛教第一宗天台宗。智者因久住天台山,人称“天台大师”,被尊为“东土释迦”。日本学者池田大作在《我的天台观》中曾评介 :“在佛教史的长河中,如果认为释迦是首先提出佛教根本原理的圣人,那么
就可以说,天台(智者)是把这种佛法的根本原理形成一种哲学体系、理论体系的哲人。我认为佛法作为一种理论,在天台(智者)的身上已达到顶峰”。
隋开皇十七年,公元 597 年初冬的一天,天台城西一百多里外的石城寺,被冷冷的雨丝笼罩着。智者大师静静地圆寂了。
弟子们将他的灵骨迎回天台山。那年的冬雨,格外的阴冷,弟子们遵照大师之意,在天台山的初修之地佛陇山冈建塔。南是金地岭,北为银地岭。智者大师初入天台山时,定光禅师就曾对他说过 :“汝当居此,汝当终此。”在此安葬也暗合了定光的这句偈语。
最初名为“定慧真身塔院”。院内供奉智者大师绘像、隋炀帝赐的袈裟,龛前立两座白塔。周围叠砌白石,种植青松。筑草庵护卫。
隋开皇十六年,公元 596 年,智者大师再返天台山。一天夜里,他梦见他的师父慧思,第二天,他对弟子说 :“我已经听到祖师冥冥中的召唤,自料不久人世,我死之后,你们要把我安葬在修禅寺西南的山冈上,墓前立两支白塔,使见者发菩提心。”
塔殿前匍匐着一对石兽,形如狮子。虽然与狮子同类,却被称之“狻猊”。相传是龙生的九子之一,好坐喜烟。智者大师圆寂之际,忽听门外传来吼声。众人打开门一瞅,只见二只“狻猊”仰天号吼,随后化作了两石。于是,人们就将两石奉在塔院。
宋大中祥符元年,公元 1008 年,定慧真身塔院改名真觉寺。
据宋《嘉定赤城志》记载,当时真觉寺拥有田 58 亩、地 9 亩、山19 亩,成为拥有独立寺产的寺院。清《天台山方外志要》中关于真觉寺的记载 :“明隆庆年间(15671572 年),僧人真稔重建。清乾隆间,岁久复废。僧观一、观月重建,僧定慧捐资,以助其成。”可见真觉寺与别的寺院一样,屡衰屡兴。
真觉寺东北一里的山洼里,就是智者大师在天台山创建的第一座寺院修禅寺。修禅寺外有一巨石,名为“智者大师说法石”,相传智者大师在此讲经说法。
真觉寺的四隅各有一小院。东北隅的院墙上镶嵌着许多昔日修复真觉寺的石碑。可是厢房内的一块石碑显得很特别。近两米高的碑被罩在玻璃之中。它是从修禅寺迁移过来的“唐碑”。
“唐碑”全名是“台州隋故智者大师修禅道场碑铭并序”,记载了智者大师和修禅寺的历史。石碑原立在修禅寺,由行满大师于唐元和六年(811 年)所立,由当时右补阙翰林学士梁肃撰文、台州刺史徐放书、陈修古篆额。清末,修禅寺日渐败落,唐碑移至真觉寺。“断碑古寺曾经眼,刚笑陈隋事已非”(宋·王十朋诗句)。
寺院东北的石径旁竖有三座墓碑,分别为唐代章安灌顶大师、荆溪湛然大师、明代幽溪传灯法师。


秋天的天台山,色彩繁杂而绚烂。灼红的,明黄的,翠绿的,橙红的,或渲染,或点缀,或映衬,或铺展。公元 1975 年秋天,太阳很好。真觉寺在整修了两年之后,迎来了东瀛的僧人。日本天台宗座主山田惠谛率领信徒,礼拜智者大师肉身塔。僧人们鱼贯拜入真觉寺,扑面而来的是院子里桂花的清香。
塔殿正对山门,上悬“智者肉身塔”匾额。他们缓缓地迈过殿门槛,殿中是一座青石制成的石塔,三层六面,每层雕刻栏、柱、斗、拱、枋等,中层正书“天台智者大师真身宝塔”,一层正面佛龛供奉智者大师金像,两旁楹联为“寿量难思权现化城而入寂,灵山未散宜邀多宝与同龛”。日本僧人依次在石塔祭拜,后又沿着大殿礼拜,两旁和后壁悬有天台宗祖师的石刻线画像,分别为智者大师与弟子章安、法华、慧威、左溪、荆溪、道邃、行满、广修、物外、元琇、清竦、净光、宝云、四明、慈云、幽溪。公元 805 年,日本天台宗创始人最澄从大唐学法回国时,除带有近五百部的经书外,还带回一件黄色衲衣。相传是智者大
师当年穿过的。如今仍供奉在日本比睿山的延历寺。一千二百年前,最澄在延历寺点燃了一盏油灯,此后延历寺的僧人依时轮班,供养灯油和灯芯的添置,历经千余年,灯苗从未熄灭过,被称之为“不灭的法灯”。
唐大中八年(854 年)初春的一个早晨,在国清寺寺僧元唐陪同下,日本僧人圆珍师徒来到“智者大师塔院”。圆珍换上天皇敕赐的紫衣,沿着台阶,一步一叩,他们在塔前三遍唱名,三度礼拜,十度顶礼,绕塔三周。
两年后的一个冬日,正是智者大师的忌日,圆珍与弟子再次来到塔院洒土祭拜。眼见墓塔年久失修,荒草萋萋,圆珍对塔院住持说: “法师,我想出钱整修塔院,托你找工匠,可好?”说完,将一个布包恭恭敬敬交到住持手中。包中是从日本转过来的路费十三两黄金。住持感激道 :“难得法师有这番虔诚,我一定照办!”
圆珍离开的三百年后,宋淳熙十四年(1187 年),又一位日僧出资整修智者塔院。在万年寺学法的日僧荣西拿出自己准备去印度的盘缠,给塔院修复殿宇。回到日本的荣西,创立了日本佛教临济宗。
1988 年,比睿山举办了纪念天台宗开创 1200 周年庆赞大法会,日本天台宗宗务厅从各寺院信徒敬献了上万卷心经中,选出1200 卷。他们想把这些经卷送往天台山,归于智者大师肉身塔旁。翌年 5 月,山间的桃花盛开。94 岁的日本天台宗座主山田惠谛率 87 名信徒,在中国佛协会长赵朴初的陪同下,捧着经卷来到了天台山,来到了真觉寺。真觉寺外竖起一座“般若心经奉纳塔”,塔顶呈莲花状,塔身为圆柱形,塔内存放的正是日本信徒抄写的 1200 卷心经。


南门的“真觉讲寺”门匾上署“浙江巡抚部院阮元”,同时又署“光绪光九年阳月住持敏曦重建”。其实,这块门匾记载了真觉寺两次重修的历史。清嘉庆三年,公元 1798 年,被誉为“一代文宗、三朝阁老、九省疆臣”的朝廷重臣阮元捐俸修葺肉身塔,重修的肉身塔高有 2.1 丈,三级十八方,中间雕佛像 121 尊。复建祖师殿,用香樟雕了二十七代祖师像,建僧寮 72 间。不想咸丰十年,公元 1860 年,毁于战火。清光绪二年,公元 1876 年,安吉县知县、居士李宗邺与灵虚,正在苏州一家书馆里,校对刊刻的天台宗典籍。一天,一位
年轻的僧人来到书馆。僧人来自天台山。寒暄之后,李宗邺和灵虚问及智者塔院的境况。僧人答,栋宇倾颓,凄凉殊甚。话没说完,灵虚已是潸然泪下。
第二年春天,当时任天台山华顶寺住持的敏曦法师,来到杭州天龙寺向僧众讲《法华经》。敏曦,字古朗,俗姓安,浙江黄岩人,生于 1827 年,13 岁在崇德院出家,20 岁受具足戒,是天台宗第四十世法裔。同治十年,公元1871 年,他住持天台山华顶寺,并出入江南各地名刹讲经说法,声名如日中天。现代著名高僧虚云法师、谛闲法师都曾听过他讲经。清光绪初年,他作为天台宗第一位访日的高僧,与海盐的张常惺一同东渡日本考察佛教。
这一天,敏曦法师如往常一样,讲完经,站起身,步出法堂。灵虚一个箭步赶上前去,颌首问道 :“法师身为天台宗法裔,今智者塔院荒废,法脉不安,法师您心里有何感想?”敏曦定睛望了望眼前这位年轻人,说 :“其实,我也有修复塔院的心愿,可是奈力绵何?”灵虚坚定地对敏曦法师说 :“法师如果出来号召一声,犹如一匹马冲入万军之中,只要气势强盛,就无坚不摧。倘若大家齐心,我首当其先。”敏曦法师听了,说 :“好!”
光绪五年初春,敏曦法师从苏州来杭州,见到李宗邺,捎带一封灵虚的来信,并说 :“灵虚说,塔院将兴,需你我共同出力。”
李宗邺看完信,说 :“塔寺久倾,山场一半入强占,好像非大出身手,就未易成功。”
光绪六年,公元 1880 年,敏曦法师与灵虚、李宗邺等一同发起,为重建塔院募资,共募银 1.7 万余元,买田赎地,重建智者大师肉身塔、大殿、厢房。这一修就是十年。清光绪十五年,公元1889 年春,焕然一新的真觉寺呈现在世人面前。敏曦法师立了一块《重修智者肉身塔院并修理荆溪慧滔二尊者石塔置香灯田碑记》,称 :“塔寺庄严,堂构轮奂!凡来寺礼塔者,靡不同声色赞叹不可思议”、“灵塔精致,殿宇巍峨”,“安禅有地,宣讲有方,念佛有所,三乘法门均臻美备,从兹智师慈光加护,代有传人,而东土小释迦之门庭复炳若日星矣。”光绪十六年(1890 年)两江总督曾国荃书“释迦再现”匾。
清光绪二十四年,一本由敏曦法师出资并写跋、明代传灯大师撰写的《天台山方外志》面世了,封面上印着“佛陇真觉寺原刻”的字样。转年秋,为刊刻经版,敏曦法师去了苏州,不想于十月初八在苏州报恩寺圆寂。
真觉寺东院内有一口井,叫“甘泉井”,是敏曦法师与寺僧一起挖掘的,喝上一口,甘甜清凉。井碑也是敏曦法师题写。那天清晨,真觉寺的寺僧从“甘泉井”打上一桶水。水波晃悠着,折射着熠熠阳光,活泼而跳跃。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日本僧人在真觉寺大殿前栽下了两棵樱花树。寺僧在院子另一侧栽下两棵梅树。梅花开过,枝干开始伸展出纤纤嫩叶时,对面的两棵樱花也竞相开放了。粉红的
花团使这座小院一片明灿。又是一年清明时,智者塔院迎来一批又一批赶来祭拜的僧人。
2000 年,天台山佛学院设此,四年之后迁移至万年寺。西边的教室和寮房寂静了下来。阳光静静地在真觉寺轻轻地拂过。平常的日子,僧人早晚做课,偶尔有些僧人和居士前来拜祭。寺里的监院了慧法师出来,合十相迎。祭祀完毕,他会请客人坐在过廊的茶桌前,沏上一盏茶。一阵清风,吹落了几朵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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