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冈陶子麟刻书
2013-01-24 18:27阅读:
黄冈陶氏刻书考略
王海刚
近代湖北黄冈陶氏刻书甚多,在中国出版史上写下了重要一页。黄冈陶氏主要有陶子麟、陶舫溪、陶尧钦三人。陶子麟生于清咸丰七年(1857),卒于民国十七年(1928),终年七十一岁,清末民初四大著名刻工之一。他身兼出版家与刻工双重身份,设书肆于武昌,以其姓名为店号,出版图书并经营发行。同时,他也为当时许多藏书家刊刻图书,以善刻仿宋及软体字特长闻名于世,有“陶家宋椠传天下”之美誉,其所刻《史记》曾参加国际图书馆会议展览[1]。陶舫溪刻书活动始于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终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据此推测,陶舫溪大约生于19世纪70年代中期,为陶子麟之晚辈。而陶尧钦的刻书活动,据笔者目前所掌握的文献,只有民国二十一年(1932)他为甘鹏云刻《逸楼论史》一处记载。于其生平,因文献无徵,暂付阙如。本文拟就黄冈陶
氏刻书情况略陈一孔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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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冈陶氏刻书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在内容上,陶氏所刻之书多为孤本或珍本。如陶子麟为缪荃孙刻的《云自在龛丛书》多为孤本,叶德辉评价说:“惟江阴缪氏《云自在龛丛书》,多补刻故书阙文,亦单刻宋元旧本,虽平津馆、士礼居不能过之,孙、黄复生,当把臂入林矣。”[7]《藕香零拾》所收三十九种书,悉为珍本,王国维说:“《藕香零拾》系有用秘笈,实为近刻丛书之冠。”[8]《斋丛书》所收二十一种书,其内容大半为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四朝鸿生巨儒所著而未尽刊布者。《影刊宋金元明本词》则使深藏内阁大库及私家之孤本善本,化身千百。诸家藏印,朱墨灿然,既饱眼福,又可寻绎源流。《覆元椠古今杂剧三十种》中的《西蜀梦》《拜月亭》《调风月》《三夺槊》《紫云亭》《贬夜郎》《介子推》《东窗事犯》《霍光鬼谏》《七里滩》《周公摄政》《追韩信》《张千替杀妻》《焚儿救母》等十四种为仅见于此书的孤本,不仅为研究者提供了宝贵的比勘资料,而且对研究剧本的演化及思想艺术特点也有很大帮助。陶氏刻印孤本、珍本,“传先哲之精蕴,启后学之困萌”,厥功甚巨。
其二,在形式上,陶氏所刻之书在行款、牌记、纸张、字体等方面各具特色。在行款上,陶氏所刻之书,行款不一。如《补汉兵志》为每半页七行,行十七字;《玉海堂影宋丛书》为每半页九行,行十七字;《南陵徐氏随庵丛书》为每半页十行,行十八字;《东坡七集》为每半页十行,行二十字;《云自在龛丛书》为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字;《斋丛书》《崇雅堂丛书》为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藕香零拾》为每半页十四行,行二十一字;《常州先哲遗书》为每半页十四行,行二十五字,在牌记上,陶氏所刻之书多有牌记,以此声明版权。如《离骚》牌记云:“鄂省阑陵街陶子麟鋟刊”;《毘陵集》和《荆川集》牌记云: “楚黄陶子麟承刻”;《北梦琐言》牌记云:“武昌省三佛阁陶子麟刊”;《东坡七集》牌记云:“黄冈陶子麟刊”;《新编五代史平话》牌记云:“湖北黄冈陶子麟刻”;《随庵徐氏丛书二编》牌记云:“黄冈陶子麟镌”;《大隐楼集》牌记云:“潜江甘氏校正,辛酉五月付黄冈陶子麟刻梓,壬戌(1922)二月竣工 ”;《鲁文恪公存集》牌记云:“壬戌仲秋潜江甘氏用明隆庆丁卯方梁刻本重校,付陶子麟椠”;《皇朝类苑》牌记云:“陶子麟刊”;《逸楼论史》牌记云: “潜江甘氏崇雅堂校本,壬申二月付黄冈陶尧钦开雕”;《潜庐随笔》牌记云:
“黄冈陶舫溪承刻”;《晋陵先贤传》牌记云:“共和纪元二十一年壬申秋潜江甘鹏云手校,付陶舫溪刻”等。在纸张上,陶氏刻书多用太史连纸。有清一代,刻书最为常见的即为竹纸,太史连纸为竹纸的一种。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丙申年(1896)五月三日记载:“陶先生(陶子麟)印丛书用连史纸(也称太史连纸)。”[9]
其特征是洁白匀净,正面光滑,背面麻涩。在字体上,陶氏所刻之书多为“仿宋及软体字”[10],且“精妙不弱于东邻”[11],刻工精秀古雅。如陶子麟所刊《玉台新咏》本可与日本文化十年(1813)昌平学舍本相颉颃,刊刻精能,惟妙惟肖,几可乱真。另外,陶氏所刻之书多为单鱼尾,黑口,左右双边。书末标有所刻字数,如《澹生堂藏书约》卷末标有“共一万一千六百五十二字 ”,《藏书纪要》卷末标有“共七千六百三十一字”等,以此作为计算刻资之依据。
3 刻书原因
黄冈陶氏刻书既多且精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其一,黄冈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黄冈壤滨长江,气暖土沃,物产丰富。黄冈多竹,可谓“有人家便有竹,有竹便有人家”,诗人多有赞美之辞。如苏轼就曾写下脍炙人口的“长江绕廊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的佳句形容之。黄冈也多木,《黄冈县治》卷二《物产》云:“丝棉、棠梨供刻板。”以丝棉木、梨木、梓木刻板,可使版片字画清晰,久刷不肥,历久不走形。大量的竹木资源为陶氏刻书提供了物质基础。
其二,黄冈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黄冈自宋元以来,学术名家、能工巧匠,才彦云起,层出不穷。且陶氏素为黄冈望族,《陶氏家谱》云:“陶氏世居于此,撷山水之秀,得钟毓之奇,宜其代有伟人,辉煌史乘,不独科第职绵,争耀一时已也。
”与此同时,陶氏家族还有一套有效的管理规章:“从子弟长成,必择师而教之,取友以辅之,期成举业。有不尽然者,或归田里,或居市廛,或贸易江湖,亦可为终身计。”这为陶氏从事刻书活动提供了现实可能与制度保障。
其三,众多友朋给予陶氏刻书很大帮助。陶子麟与缪荃孙交情甚笃,两人鱼雁往来,在《艺风老人日记》一书中记载多达五百余处,被传为书林佳话。如张元济云:“闻陶子麟已来沪,可否仍乞介绍,欲与商刻字事,想蒙赞成。”柯逢时云:“鄂匠惟陶子麟一人可恃。”缪祐孙云:“如刻仿宋,该匠(陶子麟)亦能之。此匠人颇好。”而黄冈书法名家饶星舫,尤擅长临摹各类字体。陶子麟捉刀刻印的宋刊《四史》《东坡七集》《涧于集》,即是先由饶星舫洒脱自如般地挥动大毫,写样上版,尔后由陶子麟刻梓印行。饶、陶合作刻印的图书堪称经典之作,是故当时清末民初寓居上海的藏书家影刻宋元本,均由陶子麟奏刀。
“陶椠常与天地在,高技共浴日月光”。斯人虽已去,业绩犹长存。黄冈陶氏刻工对中国出版史的贡献仍需我们认真研究和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