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调《老子》唱词解读（1）：“茫茫宇宙”与“上善若水”两段

2015-09-26 13:5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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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河南省越调剧院创排的《老子》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包含于《道德经》的老子思想，博大精深，但深奥难懂，专家们也搞不太清楚（对其中一些字句，有不同解读，可作例证），要想在两个多小时内，让普通观众了解老子的《道德经》，几乎是不可能的。其二，这出戏是写老子一生事迹的，有些类似于电影中的“传记片”，而《老子》一剧中以老子创作《道德经》为主线，没有感人至深的故事情节，恐怕难于抓住观众。其三，这出戏是大制作，又是歌，又是舞，舞台呈现出声、光、电的“高大上”，加上那么多现代元素，是我不太喜欢的。

洛阳老君山老子铜像由288块锡青全铜铸造，重达258吨，通高59米，像身38米，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老子铜像
十年过去了，如今《老子》已多次修改，并且拍成电影，说明此剧已经定型。同时考虑到，其中申小梅的唱腔，申派韵味还浓厚。唱词写的虽不算完美，但基本能诠释道家思想的内核，且没有像“吃亏歌”那样的单纯说教。所以从本文起，打算就戏中重点唱词，谈一些个人看法。
（一）老子其人与他的《道德经》

老子（姓李，名耳）是我国古代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道家学派的创始人。在后来道教门徒中，称他为太上老君，尊为道祖。从《列仙传》开始，就把老子列为神仙，把他描绘成整日练就仙丹，远离社会，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头子。
可能由于老子被神化的原因，关于他的生平事迹记载也少得可怜。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像小说中的神仙那样，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捉摸不透，所以他的生平许多是没有定论的，就连他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人们的说法也不尽相同（有人说他是楚国人老莱子）。例如说到他的生卒年月，有多个版本，有以“不详”二字一笔带过。有人说他活了一百零一岁，有人把生卒年月考证的很详细，不过说他生于公元前571年农历2月15日，比较可信。他是何方人士？他的任职情况及遇到的大事件，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倒有记载，且看下文！
据《史记》卷六十三《老子韩非列传》记载:“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伯阳、谥号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请注意，司马迁的《史记》在史学界可以作为原始资料，可以作为依据，至少从这段文字有三点是确凿无疑的。一是，文中说的“楚国苦县”，即今河南鹿邑，是他的出生地。二是“周守藏室之史”句，指他在东周国都洛邑（今河南洛阳）任藏室史（相当于国家图书馆官员），在现在洛阳东关还有一处“老子故居”（二十四中校区内）地面遗存，说明他在洛阳任职，生活了好多年。三是“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一句，问礼处在何地？因为洛阳是东周国都，当然这次问礼无疑在洛阳啦。当今洛阳东关大街还有一处“孔子入周问礼乐至此”的石碑，立在那里，可以佐证那段历史（见下图）。

孔子入周问礼碑刻立于清雍正五年(1727年)。碑高3.056米，宽0.92米，
碑面阴文刻着'孔子入周问礼乐至此'9个大字。
现在洛阳还有另两处佐证老子在洛阳生活的地面遗存：上清宫与下清宫两座庙宇，上清宫在洛阳老城北边邙山上，一路上坡，离市区不远，相传是当年老子炼丹的地方。而下清宫在在邙山下，每次老子从洛阳城骑大青牛来到此地，要将牛栓到这里，然后再徒步上山到上清宫的炼丹处，所以下清宫原来叫“青牛观”。这两处地面遗存为唐代修建，至今显得有些破落，但仍然香客不断。
说到老子，不能不提到他的《道德经》。《道德经》在什么地方写的，这其中又有一个传奇故事。老子在东周洛邑（今洛阳）曾担任图书管理官员时，传说某天他突然辞职，骑着一头青牛向西而去。在他经过灵宝函谷关时，被镇守关隘的司令官尹喜挽留，劝说他将自己毕生的思想浓缩在这一篇五千字的短文中，老子在函谷关住了七个月著有五千言的《老子》一书（当时只有“简”，而无书，因为纸张、印刷术还未发明），然后出关而去，从此不知影踪。
原来此书本没有名，通常以《老子》冠名，后来研究者以《道德经》或《道德真经》命名（也有用《五千言》、《老子五千文》等名称）。《道德经》分为上下两册，共81章，前37章为上篇道经，第38章以下属下篇德经，全书的思想结构是：道是德的“体”，德是道的“用”。上下篇共五千字左右。
《道德经》汇集了老子毕生的研究成果，是老子思想精髓之大成，成为后人研究道家思想的专著。很大程度上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道德经》存世，他也不过是苍茫人海中的一过客。也正由于他的《道德经》流传于世，使后人从书的字里行间，领悟到他博大精深的哲学思想，这种思想涉及到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
在越调《老子》的唱词中，充满了《道德经》的内涵，有些甚至应用了原句。本人没有能力对《道德经》进行陈述，只能结合唱词，作一些解读。尽管如此，也不一定能解释清楚。
本文先解读“茫茫宇宙无始终”与“上善若水水性柔”两段，这两段包含了老子思想的精髓。
　　　
（一）唱词“茫茫宇宙无始终”的解读
老子所创立的的学说之所以称道家，并依据其学说建立了道教，根本原因在于《老子》（即《道德经》，下文不加区分）是讲“道”的哲学。何为道？按其本意是指“道路”，这里转意为世界万物所遵循的规律。包括小到个人的修身养性、为人处世，大到国家的治理、朝代的变换，甚至广至宇宙万物的变化规律等等。
《老子》以“道”解释宇宙万物的演变。在他看来，“道”为客观的自然规律，同时又具有“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25节）的永恒意义。当你理解这些后，第一句“茫茫宇宙无始终”你就清晰理解了。接着一句“无生有来有归空”比较费解，因为涉及到老子思想的核心。老子认为，宇宙间事物均为“有”与“无”两个方面，而“有、无相生”，是一对矛盾的统一体，而“无”为基础，“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且看，当宇宙尚未形成，万物不会存在，故称“无”。天地初开，形成宇宙，故称“有”。“万物”由“有”所衍生，而“有”从“无”所延续，天下万物均起于“有”而终于“无”。有人讲，搞哲学研究的，都善于搞文字游戏，把本来很普通的哲理搞得很玄乎。这“无生有来有归空”一句，正是“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用戏曲语言的诠释。
在这个唱段的唱词里，还包含老子的“无为而无所不为”的思想。“无为”和“无所不为”又是一对矛盾体，“无为”是顺应自然规律，不能理解为无所作为。道家学派认为：“无为为之而合于道”。道家的“无为”，是清静自守之义，是道家以“道” 修身所要达到的“合于道” 的理想境界。能达到这种理想境界便无所不能为了。接下来两句“混沌过后一片净，狂飙前头是清风”，既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思想，又有“无为而无所不为”的一面。
《老子》一书中包括大量朴素辩证法观点，他认为一切事物均具有正反两面，并能由对立而转化。从第三行起接下来几句，语言朴素，没有难懂的地方，处处显示着他“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辩证思维，没有必要一一解读了。
【第一段唱词】
茫茫宇宙无始终，无生有来有归空。
混沌过后一片净，狂飙前头是清风。
荣华富贵挨着祸，家财万贯邻着穷。
曲曲折折是完全，湖糊涂涂是聪明。
矫矫躁躁起争战，柔柔隐隐常太平。
群鹿儿不言语尽通人性，大青牛虽无话浑身忠诚。
涡河水默默流润田万顷，小茅屋一席地如卧琼宫。
越调老子申小梅茫茫宇宙无始终-视频

（二）唱词“上善若水水性柔”的解读
“善”是中华传统文化最重要的特质和核心价值。老子《道德经》中“上善若水”四个字，是当前使用最频繁的词语，已深入到我们日常生活中。“上善若水”这四个字，出自于老子的《道德经》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句中“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是说水滋养万物、造福万物却与世无争，水总是流向低洼、众人所“恶”之地，却洁身自好。
“故几于道”中“几”字，有“非常接近、达到、符合”的意思。整句的意思就明了啦，这又和他说的“道”挂起钩来。
上善若水中的“上善”指什么？有人说指“美好的品德”，有人说指“品德高尚的人”，我倾向于前者。至于解读唱词中四次重复的“上善若水水性柔”一句，这又涉及到老子的“守柔”理念，他曾说“天下之至柔，驰聘天下之至刚。”就是说，“道”之所以能循环不息，因为“道”具备了柔弱的的特质。
让我们分四个段落，来解读这段唱词。
第一段：
上善若水水性柔，避高就低行渠沟。
随方就圆不择路，千曲百折不回头。
（解读：水总是往低处流，任其方圆。赞美了水的避高就低，随方就圆，千曲百折的高贵特质。）
第二段：
上善若水水性柔，洗涤万物不停休。
带走污浊还清净，趴过荒漠成绿洲。
（解读：水是纯净的，具有洗涤万物，带走污浊，浇灌土地的功能，为人类创造了美好的生存环境。）
第三段：
上善若水水性柔，柔水滴穿硬石头。
千重大山冲出路，百丈岩井喷清流。
（解读：水有柔性，但也有它刚毅的另一面。水可以滴石成空，可以改变山河，恼怒起来可能给人类带来灾难，平和起来也可以为人类造福。当然老子《道德经》中“上善若水”这句成语，讲的是其正面。）
第四段：
上善若水水性柔，人品当依水品修。
我洗天下我成垢，我养社稷我无酬。
我润万物我自化，烟消云散无怨尤。
（解读：这一段转到人的修身养性上，最完善的人格，也应该具有“上善若水”的心态与行为，应该忍辱负重，任劳任怨，不争名利；为天下，为社稷，为人类社会多做奉献，而不求索取，不图报酬，甚至做出自我牺牲，即便硝烟散去，也无尤无怨，在所不惜。）

视频: 越调《老子》上善若水水性柔选段申小梅演唱

（2015年9月26日唐小宝初稿于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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