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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耳守山人(在横涧)

2016-08-30 11:59阅读:
熊耳守山人(在横涧)
说来惭愧,在卢氏呆了二十年,竟然没有登过熊耳山。2016724日终于如愿以偿。
碾转来到熊耳山半山腰的山门前已是下午六时半,在一处平地靠西建有一个戏台,大概是为农历三月十五庙会而修的吧。紧挨戏台后边有两间房子,屋里,一位老者者,头发花白,行动迟缓,正在过称,称半布袋青连翘,两个年轻人讨价还价。由于房间光线暗淡,看不清他们的脸部轮廓。

熊耳守山人(在横涧)

门口站立一位七十来岁妇人,看屋里人讨价还价,不吭气,笑眯眯的。距我十米远,看着眼熟。我一下子认出来了,二十七年前我在实验林场当负责人,她租地种庄稼,两年后我调离,再没有见过她,当时也就是五十岁左右。我上前两步“嗨”了一声,问道:“你认识我吗?”妇人扭头,定睛一看,瞬间喊出:“张冲波!”我俩几乎同时哈哈大笑。
我说:“咋看咋像你。”她说:“亲人呀,这二十年我一直打听你,那时你老照顾我。”我问:“你咋在这里?”她说:“我上来17年了,在这里卖香、守庙。”我抬头指着七八里高耸入云的熊耳山主峰,问:“那山顶庙的香火也归你管?”她笑眯眯答道:“是的,半山卖香,山顶收香火钱,一星期上去一次,一来回两个小时。”
我明白了,妇人是靠香火钱维持生计的。我单刀直入:“能顾住吗?”妇人说:“没问题。”她顺手指着戏台,“这就是我盖的,整个花了7万。”又指着简易停车场那两间房子,“卖香火的那两间房子也是我盖的,花了2万。”看我一脸惊讶,妇人指指东边那一间房子说道,“那间住房也是我盖的,花了1万。有时游客第二天起早看日出,头天晚上就住在我那间房子,我住卖香那间里边。”
熊耳守山人(在横涧)
看到我一脸问号,妇人说,“山顶的祖师庙也是我翻修的。说实话,山门是乡政府修的,上山的石条台阶是政府修的。”妇人补充道,“我2000年上来,政府是2004年开始修的。最初两三年,路是我开的,道是我补的,庙是我拾掇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对眼前老妇人的17年作为,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你太不简单了,按说庙会戏台应该是政府出钱建的。”妇人说:“我信神,懂得回报,我卖香火,又收香火钱,政府一说建戏台,我不说二话,立马答应。”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妇人“后来见老王了吗?”妇人扑哧一笑,指着屋里过称老头:“那就是老王!”我又是一脸错愕,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27年前的1989年春上,老王来林场租地,两个月后老王又介绍一位中年妇女来租地,“横涧人,她娘家是我汤河的,姓郭。”此后,两个人的地挨着,双双出工,双双下工。刚开始是两把伙,后来变成一把伙。过了两个月,同事神秘兮兮向我报告,“两个人可能是相好,听说她娘家和老王同村。”那时我才二十六岁,对男女私情不感兴趣。”我想,管它哩,林场草创,正需要人气,需要相对固定的人员,观察一段再说。同事见我不重视,就悻悻离去。
果然,又是两个月头上,老王的小儿子来了,来了就不走了,帮老子种地。又是两个月后,老王的老婆也来了,也住下了,也不走了。一天,大家都出工了,场部院子就剩我和老王婆。说,我也是一家子人,你不在家过光景,撵来撵去做啥哩。我住这不走了,遮你眼黑。我当然知道,老王婆说的“你”不是我,是中年妇女“老郭”。
我抬头正眼看看老王婆,窝窝嘴,瘦骨脸,老相,一腔西南山土话。再一想“老郭”,至少年轻老王婆五六岁,身材高挑,说话笑眯眯,一看就是村里的干练妇女。现在也记不起当时我是怎么劝老王婆的。后来老王的小儿子在附近村子找了个对象,老王一家人就这样彻底安家了,一家人其乐融融。老郭就显得很无趣。现在看来老王婆很受伤,“老郭”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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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转换到当下25年前的中年妇女老郭,就是后来这位守山的老妇人。老王出来和我搭讪,还是25年那神态那语气。我又是一脸惊讶,“老王怎么这么老?”老妇人说:“老王82岁了,我都74岁了。”我见怪不怪问道:“老王啥时间上山的?”老郭脸上蓦地飞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和黄昏的霞光相映衬,“他的老伴8年前去世,我的老汉5年前没这个人了。老王的小儿子一家人在新疆打工,时间一长就买房定居那里了。前年我就把老王接上山了。”说话间,老王一直在咧嘴笑。
我问老妇人,当初怎么选择来熊耳山守庙的?她说,“还与林场有牵连。”老妇人卖开了关子,以下是她的口述实录——
“那天十二点正晌午,你从我地头过,喊我下工吧我让你先走。你走后,我跪在地里,求神问老天爷,我咋能不受穷?收工回去吃罢饭,我躺在床上瞌睡,你们几个在隔壁打扑克,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觉得有个人走到我床边,提醒我一句话,你去做生意吧。我一激灵醒来,不见一个人,原来是神给我传话哩。我纳闷,来城里我人生地不熟,又没钱,连个本钱都摊不起,咋做生意?第二天,我去县城赶集,在西关碰见横涧乡政府的刘树生,他喊我,死鬼,好长时间不见你,做啥哩?我说在林场包地种。他说,干庄稼活发不了家,还是做生意吧。我说,老天爷叫我做生意,你也叫我做生意哪有好生意可做?刘树生说,过几天就放五一假了,赶紧碾些玉谷糁子,熊耳山祖师庙支一口锅,烧糁子饭卖保证有人吃。
老妇人继续口述她的故事——“我抱着试试的心理,上到山顶,刚熬好一锅汤,就听主峰下沟底有人喊,上头有饭没有?我可嗓子应声,有!不大会儿,有几个人满头大汗上来,不问多少钱,一人喝了两大碗我狠狠心一碗要他一块钱。谁知,他们说不贵,一瓶矿泉水在外地风景区还要两块呢。五一那几天,我一天收入50多块钱。那时候,乡政府人一月工资才不到300块钱。后来,我就搬到山,盖了两间草房子,外地游客叫它小木屋,一间住两个人,一晚上收他十块钱,他们说收费不高。早上吃我熬的糁子汤,就着酸黄菜,晚上吃我的手擀面,吃我的蒸馍,一天饭钱每人收5块钱。
熊耳守山人(在横涧)
有洛阳人来,有驻马店人来,主要是拍日出,拍云雾,拍夜景,一住就是五六天。他们给我留有电话号码,这里一下雨,我就打电话,他们第二天赶来特别是二三月,或者农历八月后,一场雨下过,天瓦蓝瓦蓝,半山腰白云缠绕,风景特别美。他们来,还给我好多好吃。我还引他们看虎山,那里有个透眼窑,内面长有一棵青冈树。虎山传说是杨六郎担山赶太阳。我刚来那两年山上没有路,是我割草割出来的,去虎山的路也是我一撅头一撅头刨出来的。主峰下,背坡处,有一股泉眼,常年出水。
你问我害怕不害怕,不害怕。刚开始,一个老道士住在庙内,我住在庙外,就我们两个人,他老家南阳方城县的。有人说他是道士,有人说他是流浪汉,管他哩,都是出门人。后来南阳人走了,我就和我老汉住在上边一年四季都在,除了过年,除了大雪天。后来老汉下世了,又和我女子住。这几年老了,就住在这山门跟前,卖香,卖饭,一年收入够花。”
熊耳守山人(在横涧)
老妇人劝我晚上不要下山了,就住在她里。我婉言谢绝,答应秋后看日出一定来住。她好好聊聊十七年来的细微末节,特别是主峰守庙的风风雨雨日日夜夜。在此,祝福她和老王晚年幸福。一对守山老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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