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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字——刘宝瑞表演单口相声

2013-09-20 11:15阅读:814
民国十六、七年的时候,在山东济南府,大观园里有个测字摊儿。测字的先生,也不知道姓什么,他有个外号叫大不同。意思是,他测字跟别人大不相同。就在桌子前边摆着个牌子,上边儿写着仨字儿:大不同
那时候,大军阀张宗昌在山东省当督办。 有一天,张宗昌到大观园里遛弯儿,身后带着四个马弁。看见围着一堆人,就说:走,进去瞅瞅!
他一说进去瞅瞅,马弁就过去了,抡着鞭子轰人。大伙赶紧往两边儿闪。一看,是个测字的。张宗昌想:把人都轰开了,我要是不测个字,显着也不好。

哎,给我测个字!
测字先生一瞧,这人的神气,后面还跟着四个马弁,心里就有谱儿啦。

您写个字吧!测字的赶紧说。
桌上有块白磁砖儿,让他往上写个字。张宗昌拿起笔,一撇一捺,写了个字。就写在那个“大不同”的牌子上,正巧写在“大”字的旁边。

这测字的,恭恭敬敬地站起来了:
哎呀,原来您是一位大人哪!
啊!你怎么知道的?

测出来的。您是一位大人,真是居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噢,你怎么测出来的?

我请您写个字,写在这块白磁砖儿上,您哪,把字儿写在这个字儿旁边儿了。大字儿旁边儿写个人字儿,这说明您是一位大——人!

这家伙有两手儿。来来来!你来……” 他让一个马弁过来测个字,还直小声嘀咕: 也写人,写人。

马弁过来了: 给我测个字。

好,好,您写个字吧。

这个马弁,没敢在张宗昌写字儿的牌子上写,他在自己的手心上也写了个字儿。测字的一看: ……可别不乐意听,您可比不了那位大人,您是一个手下人。

张宗昌一听:真灵啊!其实他也糊涂,那是个马弁哪,可不是手下人嘛。他垂手而立,在一旁伺候着张宗昌,那测字的能瞧不出来嘛!

你怎么知道的?

测出来的。您看,您把‘人’字写在手上,您走路的时候能手心朝上托着吗?不能,您得把手放下,这不是手下人吗?

这家伙真灵,真灵!给他十块钱。

张宗昌当众给了十块钱,带着马弁回去了。回到督军府,张宗昌一琢磨:嗯,真有这么灵吗?他怀疑了。

我说,你们到监狱里头把判了死刑的犯人弄出一个来,我有事!
打监牢狱里头提出一个判死刑的人来:

你是愿意死呀,愿意活呀?
大人,我愿活。

愿活呀,听我的。哎!你们带着他,推头、洗澡,换身儿干净衣裳,穿得阔气点儿,四个马弁,怎么保着我,你们怎么保着他,让他也测字去,也是字儿,看那测字的怎么样?如果你露不出破绽来,不是死刑吗?免了,当场释放;要是露出破绽,甭费话,照样枪毙!

哎,是是是,我行!

到测字摊儿这儿,马弁往两边儿一让,这犯人就过来了:

给我测个字。
测字先生抬头一看,心里又有谱儿了。这四个马弁眼熟。昨天跟那位大人来过,今儿又跟一位来,甭问,这也是位大人。再一瞧,不对呀,这位脸上又绿又黄又瘦,面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测字先生就起疑心了:

啊,您写个字吧。
马弁冲他一使眼色,那意思让他写字。他哪,没敢上前去写,就这么一说:

啊,我测个字儿。
哎呀,这个……说出来,您可别恼啊,我看您哪,不象一位大人,象个犯罪的罪人!

马弁赶紧说: 哎。别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大人。

什么大人哪,他是一个犯罪的罪人,在字儿里已经测出来了。

你怎么测出来的?

怎么测出来的,他这个字没写,是嘴里说的,嘴乃口也。您想,口里加个人字,念囚犯的,嘿嘿,这个甭测了,他是个囚犯!

回来跟张宗昌这么一说,张宗昌一听:这个测字的太灵了,给他送块匾。送块匾得写字儿啊,跟参谋长四、五个人研究了三天,写了四个字:有求必应,吹吹打打给送去了。

这匾一挂上可了不得啦,这测字先生抖起来了,从此后每天能赚个五、六十块钱。天天有人围着测字。张督办亲自送匾,全城都哄动了,都来找他测字。他的钱越赚越多。这下坏了,在济南府有三个流氓恶霸,号称朱氏三兄弟:朱大,朱二,朱三。这哥儿仨,成天是打遍街骂遍巷,出茶馆进饭馆,听戏看电影都不花钱。不管是哪家买卖开张,或是谁家办事,婚、丧、嫁、娶,哎,都得请他们哥儿仨。
这天,老大就跟老二、老三说了:
哎,兄弟,大观园里那个测字的,一天挣五、六十块钱,咱们济南府的钱都让他挣去啦,不行,走!咱们找他麻烦去!
怎么找他的麻烦?

咱们找他测字,不对更甭说,灵也说不灵,咱们砸他的摊子抢他的洋钱!

于是
哥儿仨到了测字摊儿:

给我测个字!
测字先生一看,这是三位流氓恶霸!赶紧站起来啦;

好,哪位先测呀?
老大说:我!给我先测!

那您写一个字吧。

不会写!

您说一个吧。

老大刚想说,不会说!一琢磨——这不象话呀?说一个字,说什么呢?嗯,就说自己的姓:

朱!
 先生一听:猪?还以为猪羊的猪哪,心里就想了:这仨流氓谁也不敢惹,这得想主意奉承他几句:

哎呀,您这个字,可好啊!
啊?怎么个好法!

  今天您哪,从这儿往西走,准保有人请您吃饭,这顿饭还特别的好。哈哈,如果要对了,灵了的话,请您给我传名。

  好吧,我往西去试试,要是没人请我吃饭,别怪我不客气,回来我可吃你!
  老大说完了往旁边一站,老二过来了:

测个字!
您写个字吧。

 不会写!

 您说一个吧。

 朱!

您这字也好,您今天要是往东去,必然有人送您一件衣服穿。
好了,我往东去试试,有人送我衣服还则罢了;要是没人送我衣服,回来我可扒你衣服!

老三也往那儿一站:

我也测个字!
您写一个吧。

甭写啦!

您这字也好,今天您要往北去
……”
你别说啦,我要往北去,有人请我吃饭,有人送我衣服穿,有人请我看电影,有人请我洗澡
……”
都不对。

那怎么样啊?

有人揍你一顿!

有人揍我一顿?

保险这顿揍还不轻。

老三一听,这个气呀:

行啦行啦,冲你这么一说,我非往北去不可,有人揍我还则罢了;没人揍我,我来揍你!
走走走!一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仨人扭头就走,正走着哪,老大跟老二、老三就说了:

哎,你们说这测字的灵不灵?
老二说:

灵什么呀,灵不了,咱不信这个。
正在这时候,对面来了一个人,是老大的一个街坊,经常赌钱,还欠他钱呢,“嗨,你干嘛去?”
这家伙今天嬴钱了,一看见老大,“哦,大爷,我干嘛去?……我来找您。我想请您吃个便饭。”
老二一看,这测字的,神了!这时候,对面又来了一个人,过来就给老二掬躬,“我最近从上海来,上海有您的一个朋友让我给你捎来一件礼服呢马褂儿,可巧遇到您了,给您。”
“好,好,谢谢!”
等那人走远了,老二就跟老三说:“老三,我和大哥测的字都灵验了,就剩下你这顿揍了。”
老三一听这话火了,“什么?谁敢揍我?”他竟顾给老二发火了,没看前面。正赶上张宗昌的四姨太太出来买东西,新买的一双缎子鞋,他给人踩上一脚。姨太太一推他,他反手给姨太太一大嘴巴。跟着姨太太的四个马弁,能饶得了他吗?抡起马鞭子,噼里啪拉,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等到了下午,这哥儿仨又聚会到一块儿啦,这老大就说:
老二,老三,还真有人请我吃饭,这顿饭吃得还真不错。
老二说:

大哥,您看我这马褂儿怎么样?纯粹老隆泰礼服呢!
老三说:

行了,你们看我这包也不小!
老二说:

那你怨谁呀?人家测字先生说啦,你往北去要挨顿揍嘛,你不注意。
我注意什么呀?我这顿揍已经挨上啦!

人家这先生灵!

灵啊,不信那套,走!你们俩跟我一块儿找他去!

老大说:

这没法去,人家测字不灵,没应验,咱们能找去;现在灵啦,到那儿,你跟人家说什么呀?
我当然有的说啦。

哥儿仨就去了。到了那儿,测字先生正要收摊儿。这哥儿仨一看:

哎!别收,我们找你来啦。
测字先生一看是早晨那三位。赶紧问老大:

怎么样,给您测的那个字,灵了吗?
老大说:

灵啦。
测字先生又问老二:

您怎么样啊?
老二说;

你瞧这马褂儿,是人家送我的。
这位,您怎么样啊?

老三说:

你还瞧不出来吗?你看,七个疙瘩,这儿还有一个窟窿!
真挨了揍啦?

挨啦,怎么样吧?

  既然挨了,我算灵了,那您还找我干吗呀?

找您干吗呀,当然 要找你啦。比方说吧,我们哥儿仨,说了三个字儿,三样儿。你可以测成仨结果。可是我们都测的是字儿,你为什么测我大哥有人请吃饭,我二哥有人送衣服,偏偏就是我要挨揍哪?!

先生笑了:

哈哈,这当然有道理啦,你们哥儿仨全说的猪(朱)字,这猪(朱)字,就好比是一口猪……头一个猪哪,这叫肥猪拱门’。这猪一拱门,主人就琢磨了:这猪好好的,拱门干吗呀?噢,多半是饿啦,得了,弄点儿豆腐渣喂喂它吧。所以有人请你大哥吃饭。
怎么我二哥有人送他衣服穿哪?

第二个,是肥猪二次拱门。主人一瞧:哟!刚添完猪食啊,怎么又拱门来啦?噢,天凉啦,准是这猪冷啦,给弄点儿麦草铺上吧。必然有人给你二哥送件衣服穿。

老三说:

那不对呀,怎么就我挨揍哪?
测字先生说了:

对呀,这猪吃饱了,也穿暖和啦,又来拱门,不揍你还等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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