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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孔子音乐思想

2013-05-15 10:08阅读:
浅谈孔子音乐思想
李 沅(源)/

一、前言
被世人誉为“万世师表”的孔子,周游列国十五年,宣讲他的治国方略,其实只讲了两个主题:一个是“礼”,一个是“乐”。因此,孔子创立的中国文化主流之学——儒学,包括了礼、乐两个部分。可是,孔子之后二千五百多年里,儒家学者们只发扬光大了礼的部分“礼教”,而鲜有人提及孔子的音乐思想“乐教”。笔者秉承家学渊源和对音乐的爱好,近十来一直致力于孔子音乐思想的发掘和研究,略有所获,在此奉献给广大文艺工作者,希望在国学复兴的今天,对他们的工作能有所裨益。

二、孔子音乐思想概说
孔子的音乐思想概括起来讲,就是:“中、正、美、善、和”。这五个字是他的音乐思想的核心或宗旨。在这个核心旨义下又表达了音乐的三个主要义务:一、为培养心灵服务;二、为天下太平服务;三、为达道服务。我们也可以说,孔子音乐思想的中、正、善、美、和五字是“经”; 三个主要义务是“纬”。它们编织成一幅提供给统治者参考的“大同盛世,长治久安”的宏伟蓝图。这就是孔子的整个音乐思想体系。
下面,笔者试作阐述:

(一)中:孔子授徒以礼、乐、御、射、书、数六艺,在授“乐”中包括了《诗》(《诗经》),因为那时的诗是以唱歌的形式唱出来的,所以包括在“乐”中。我们以孔子对《诗经》的开篇《关雎》的评论为例,可以得知孔子对音乐作了“中”的审美要求: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
《关雎》是《诗经》的首篇,讲的是周武王与后妃的故事,内容有悲哀有欢乐。“淫”:一般是指事情的极端、过分。“不淫”:这里指音乐旋律中的欢乐气氛不过分;“不伤”:则指旋律中的悲哀之处不过于悲哀。孔子这里认为,一首悲喜交织的歌曲,如果悲与喜表现得太过分,反而会不及或有损于音乐的美。这种强调表现哀与乐都不要过分的去其两端的审美要求,就是孔子关于音乐的守“中”思想。孔子音乐守“中”的思想后来被他的孙子子思在《中庸》一书中进行了发挥,就是对喜、怒、哀、乐的发而“皆中节”。

(二)正:除“中”之外,孔子对音乐的词曲从内容到形式直到演唱都提出“正”的要求。如:
子曰:“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
“《诗》”指《诗经》。 “三百”是个概数,一是指《诗经》三百首左右;二是说无论作多少诗(歌词)。都要本着“思无邪”的原则。“思无邪”就是思想要纯正。
这句话的意思是以《诗经》为例来说“思无邪”。那时的诗是唱出来的,因而,这里“诗”也包括了曲。意即:无论作多少诗与曲,都要像《诗经》三百首那样,一句话,思想要纯正无邪。不仅歌曲的内容与形式要纯正无邪(诗是内容,曲是形式),还有唱歌者的心态和唱腔也要纯正无邪。这正如朱熹所说:“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论语集注》)。以此推理,那么,恶者就会感发人之恶心了。因此,邪恶之音乐与邪态的唱腔声音,都无疑会感发人的邪恶之心。所以内容要纯正无邪,作者就必须有纯正无邪的思想,只有作者用纯正无邪的思想来进行创作,才能创作出纯正无邪的作品,加上纯正无邪地演唱。这样,音乐作品才能起到“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的作用。这就是孔子对音乐的“正”的标准要求。
(三)美:“美”是孔子对诗与曲在艺术上最基本的要求,因为诗在内容上做到中与正了,但诗的文句是否优美,曲调是否好听?这都是艺术表现手法方面的问题。如果内容上中了正了,但文句不美,曲调不好听,也是没有感染力的。没有感染力,人们就不爱听也不爱唱。所以孔子对诗与曲提出中、正的要求外。还提出“美”的要求。美是什么呢?美就是好的,能引起人惬意、愉悦、高兴、喜爱的。诗与曲的音乐欣赏方面,孔子是位审美大师,《论语·泰伯》记载他听了当时鲁国乐师师挚演奏的《关雎》之后所给予的评价: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论语·泰伯》)
“始”:乐曲的开始。 “乱”:乐曲的结尾,因为多种乐器合奏,不同音色相混故谓之。这里说师挚演奏《关雎》,其开始和结尾处理得很好,“洋洋乎盈耳哉!”美满充盈于耳。
(四)善:如果说美是孔子对音乐艺术的最基本的要求;那么,“善”就是孔子对音乐艺术的终极要求了。音乐不美,就称不上艺术;但音乐不善,就等于没有灵魂。所以,音乐光有美,虽可称艺术,但可能只算一般的艺术;如果又美又善,那就是完美的具有灵魂的高雅艺术了。什么是音乐艺术的“善”呢?我们从孔子对古乐《韶》与《武》的评论上可见一斑: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论语·八佾》)
《韶》:舜帝时音乐。《武》:周武王时音乐。舜帝时,以仁安邦,王位禅让,没有为权而争,为利而伐的战争,百姓安居乐业。故其音乐从内容到形式充满柔和之美,仁爱之善。因而孔子评价《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王也施仁政,《武》乐也美,但因伐纣救民,却有一些威武雄壮的军歌风味,意味着战争,与没有战争味的《韶》乐相比,还是略逊一筹。所以孔子说《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这里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音乐是带有时代特征的,孔子听出来了;二是孔子崇尚“乐以载道”,即音乐应使人的心灵受到音乐所载之“道”的洗礼而趋于至美至善的精神境界。虽然北宋哲学家程颢和程颐说武王“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尔”(打伐纣战争不是武王的愿望,而是时代所迫)。但对于孔子从音乐载“道”的角度来说,“道”是绝对的仁慈,没有半点瑕疵,就像德国哲学家康德所说的“绝对命令”(道德)一样,所以,载“道”是孔子对音乐评价的形而上的准则,是没有客观原因可讲的。音乐的“善”就是如此。

(五)和:“和”是音乐的功能,是音乐在中、正、美、善的基础上应起到的社会作用。“和”既是音乐演奏的乐理要求,如“《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的最后效果,又是乐教应达到的社会效果。所以,“和”带有“乐”与“礼乐之治”的双关语义,是两者的共同目标,在治理社会的效果方面就是社会“和谐”、天下“大同”。关于孔子音乐“和”的思想蓝图,《论语·先进》篇有所记载:
有一次孔子的学生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在坐,孔子对他们说:“我比你们年纪大些,没有人用我了。但你们平时老说:‘没有人知道我呀!’假若有人知道你们,要用你们,那你们将干些什么呢?”
子路抢先回答说:“如果有一个千辆战车的小国家,夹在大国中间,常受大国侵犯,加上内部又有饥荒,让我去治理。我只要三年,就可以使该国人,既勇敢善战,有懂得遵守礼义。”孔子听了一笑,然后又问冉有:“冉求,你怎么样呢?”
冉有比子路谦逊,回答说:“如果有一个六七十里见方,或五六十里见方的小国家,让我去治理。我只要三年,就可以使该国人民解决温饱问题。至于这个国家的礼乐,只有等待君子去实行了。”孔子听了又问公西华:“公西赤,你怎么样?”
公西华回答说:“我不敢说我能做到什么,但愿意学习一下。如在宗庙的祭祀工作中,或在同别国的盟会中,我愿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赞礼人。”孔子最后转向曾皙,问道:“曾点,说说你的想法如何?”
曾皙正在弹瑟,听到老师问他,就逐渐放慢弹瑟的声音,然后“铿”地一声结束了弹奏,站起身回答说:“我与他们三位说的不一样。”
孔子说:“没关系,讲一讲,只是各人谈各人的志向嘛!”
于是,曾皙富有诗意的说: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
意思是:暮春和煦的时节,春天的衣服穿上了,我和五六位青年,六七个少年,去沂水河中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完了,一路唱着歌儿回家。孔子听了长叹一声说:“我赞成曾点的想法。”
为什么孔子独独赞赏曾皙的回答呢?因为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的回答,在他们的理想中都没有出现“和谐”“大同”的社会景象。唯曾皙的回答,形象的描绘了这一图景,如:人们三五成群,想去河中洗澡,就去河中洗洗澡;想在舞雩台上吹风,就在舞雩台上吹吹风;想唱歌就唱歌,想玩耍就玩耍,多么美好祥和,悠然自得。说明人民不愁吃穿,没有争斗,生活无忧无虑,才能这么悠然自在。这正是他“礼乐之治”、“和谐社会”、“天下大同”的美好生活图景呀!在这样的社会景象中,仁呀!礼呀!公平呀!正义呀!都得到了实现,人民生活才能这么祥和、欢乐、美好,载歌载舞,富有诗意。所以,孔子听了长叹一声,赞成曾皙说的。

三、音乐的三个主要义务
(一)为培养心灵服务:孔子之所以崇尚雅乐,反对俗乐。是因为在孔子看来,雅乐有益于人的心身健康和社会健康,而俗乐对人的心身和社会健康有害。因此,孔子对当时的俗乐郑、卫之音深恶痛绝。他说:“恶郑声之乱雅乐也”《论语·阳货》)。又说: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论语·卫灵公》)。在他看来,郑卫之音是扰乱雅乐的淫秽音乐,是应该放弃的。杂家之书《吕氏春秋》也说:“肥肉厚酒是烂肠之食,郑卫之音是伐性之斧”说明了坏的音乐可以使人的心性变坏的道理,应该放弃。因为人的心性变坏了,社会就变坏了。故孔子崇雅乐弃俗乐的思想代表了当时诸子百家的共同心声。
(二)为天下太平服务:孔子重视乐教,是因为在他看来礼、乐、刑、罚是治国的四大利器,《乐记》所说:“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故孔子说:
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论语·子路》
意思是,礼乐是教育人的,刑罚是惩防犯罪的,要人不犯罪,先应进行教育,如果礼乐不兴,教育失职,而人犯了罪,又去惩罚,是不恰当的,结果是人民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天下就不会太平。而在礼乐中。乐的功能还有如《乐记》说的,是“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的,是“通伦理”的,是“乐者,天地之和也”的。故乐应为天下太平祥和服务。
(三)为达道服务:“达道”,是指人通过内在修养达到某种精神境界。如前面我们说过“乐以载道”,孔子对音乐“中、正、美、善、和” 的要求,实际上是希望通过这种音乐使人达到“中、正、美、善、和”的精神境界。“中、正、美、善、和”是“道”,音乐只是载着“道”的工具,而人通过乐教提高了修养,达到了音乐所载之“道”的要求,就是“达道”。 “达道”了亦即“成人”了。如他说: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论语·阳货》
就是说礼乐难道仅仅是我们看见和听见的那些表面的东西吗?以此暗示礼乐还应有更深的内涵。《论语·宪问》记载子路问怎样“成人”。孔子回答说:······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所以,音乐服务于人的内在修养的“达道”,目的就是“成人”,实际上就是提高人的道德精神境界。

四、结 语
纵观孔子音乐思想,是与他的“道”思想分不开的,所谓“道”,也就是他的“天道观”。《论语》多处记载了他对“天”、“道”、“天命”的论述。虽然《论语》也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但一般研究家论及孔子的“天道观”,都说带有神秘色彩,说孔子是信“神”的,只是“不语”而已;他说的“天”也是有意志的“神格”的“天”。
而笔者认为,孔子的“天道观” 其实是一种自然哲学观,以“天道质人事”,以天道与人道合一,这在孔子之前的西周就已形成,故周公有“以德配天”之命题“以德配天”实际上就是“天人合一”,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孔子是中华文化的承上启下者,所以,他的音乐思想与这一自然哲学观是分不开的,可以说就是古代天文学思想的直接写照,就是“以德配天”。所以,他提倡人的行为要摹仿天的德行,如他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又如他崇尚的雅乐,是音域宽广、节拍徐缓、典雅纯正、庄严平和的旋律和歌唱形式,这在《乐记》中称:宽裕、慢易、简节、肉好、顺成、和动、廉直、劲正、庄诚之音,其作用是使人:康乐、肃敬、慈爱笔者认为,这种“宽裕、慢易······”的音乐旋律,正好与天高气朗,行云徐缓的自然气象相吻。生活中,人们遇到这样的好天气,心情往往也是清爽愉快的,相遇时打起招呼来也喜笑颜开一些。正因为雅乐摹仿或体现了好的自然天象和气候,对人的心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乃至身心健康、社会祥和等均有益处,所以,孔子崇尚雅乐。因此,孔子的音乐思想源于他的“天道观”并与他的整个思想体系的核心“仁”分不开,而“仁”也就是“厚生” 所以,孔子的音乐思想与他的政治思想一致,谋求的是这个世界的和谐与可持续发展,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大同盛世,长治久安”。
2008629

(本文曾交长沙群众艺术馆,但是否发表,作者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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