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冯友兰文集》(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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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冯友兰文集》(第二卷)
长春出版社
2008年1月第1版
《庄子·秋水篇》述公子牟谓公孙龙曰:子乃规规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辩,是直用管窥天,用锥指地也,不亦小乎?P151
严格言之,名有抽象与具体之分。抽象之名,专指共相;具体公共之名,指个体而包涵共相。指所指之个体,即其外延;其所涵之共相,即其内涵也。P154
柏拉图谓个体可见而不可思,概念可思而不可见。P156
共相,不变者也;个体,常变者也。
共相不变,个体常变,变非不变也。P158
《庄子·德充符》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盖或自物之异以立论,则见万物莫不异;或自物之同以立论,则见万物莫不同。然此特就个体的物言之耳。一个体本有许多性质,而其所有之性质又皆非绝对的。故泰山可谓为小,而秋毫可谓为大。若共相则不然。共相只是共相,其性质亦是绝对的。如大之共相只是大,小之共相只是小。惠施之观点注意于个体的物,故曰“万物毕同毕异”,而归结于“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公孙龙之观点,则注重于共相,故“离坚白”而归结于“天下皆独而正”。二派之观点异,故其学说亦完全不同。P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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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因其所长而长之,则“龟可长于蛇”。P161
“火不热”者,公孙龙“离坚白”之说,从知识论及形上学两方面立论。此条若从形上学方面立论,则火之共相为火,热之共相为热。二者绝对非一。具体的火虽有热之性质,而火非即是热。若从知识论方面立论,则可谓火之热乃由于吾人之感觉。热是主观的,在我而不在火。
柏拉图谓概念可知而不可见。盖吾所能感觉者乃个体,至共相只能知之而不能感觉之;故曰:“指不至也。”共相虽不可感觉,而共相所“与”现于时空之物,则继续常有;故曰:“物不绝。”P162
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老庄申韩列传》,《史记》卷六十三,同“文影殿刊”本,第4-5页)P165
所谓楚辞,皆想象丰富,情思飘逸。P165
《庄子·天下篇》虽不以老聃为与庄周同派,而对于老聃则极致推崇。盖宋与楚近,庄子一方面受楚人思想之影响,一方面受辩者思想之影响。故能以辩者之辩论,述超旷恍惚之思,而自成一系统焉。P166
“吾何为乎?何不为乎?夫固将自化”。(《秋水》,《庄子》卷六,第20页)P167
道德实同而名异。……无所不在之谓道,自其所得之谓德。道者,人之所共由;德者,人之所自得也。试以水为喻。夫湖海之涵浸,与坳堂之所畜,固不同也;其为水有异乎?江河之流注,与沟浍之湍激,自其所得如是也。谓之实同名异,讵不信然?。(焦竑《老子翼》卷七引,渐西村舍刊本,第38页)
道者物(兼人言)之所共由,德者物之所自得耳。物之将生,由无形至有形者,谓之命。及其成为物,则必有一定之形体。其形体与其精神,皆有一定之构造与规律,所谓“各有仪则”;此则其性也。P168
又《秋水篇》云:
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庄子》卷六,第20页)P169
凡物皆由道,而各得其德,凡物各有其自然之性。苟顺其自然之性,则幸福当下即是,不须外求。《庄子·逍遥游》篇,故设为极大极小之物,鲲鹏极大,蜩鸠极小。“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庄子》卷一,第2页)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庄子》卷一,第4页)此所谓“故极小大之致,以明性分之适。……苟足于其性,则虽大鹏无以自贵于小鸟,小鸟无羡于天池,而荣愿有余矣。故小大虽殊,逍遥一也”。(郭象《注》,《庄子》卷一,第1-4页)物如此,人亦然。《逍遥游》云: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庄子》卷一,第7页)P169
“天地固有常”等,乃自然的,天然的,即所谓“天”也。“放德而行,循道而趋”,即随顺人及物之性也。P170
政治上、社会上各种制度,由庄学之观点观之,均只足以予人以痛苦。盖物之性至不相同,一物有一物所认为之好,不必强同,亦不可强同。物之不齐,宜即听其不齐,所谓以不齐齐之也。一切政治上、社会上之制度,皆定一好以为行为之标准,使人从之,此是强不齐以使之齐,爱之适所以害之也。《至乐篇》云:
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养养鸟,非以鸟养养鸟也。夫以鸟养养鸟者,宜栖之深林,游之坛陆,浮之江湖,食之鳅鱼攸
,随行列而止,委蛇而处,彼唯人言之恶闻,奚以夫譊譊为乎?《咸池》《九韶》之乐,张之洞庭之野,鸟闻之而飞,兽闻之而走,鱼闻之而下入,人率闻之,相与环而观之。鱼处水而生,人处水而死。彼必相与异,其好恶故异也。先故圣不一其能,不同其事;名止于实,义设于适;是之谓条达而福持。(《庄子》卷六,第35页)P170-171
鲁侯爱鸟,爱之适所以害之。故庄学最反对以治治天下,以为欲使天下治,则莫如以不治治之。《应帝王篇》曰:
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庄子》卷三,第30页)P171
如不随顺人之性,而强欲以种种制度治之,则如络马首,穿牛鼻,以人为改天然,其结果适足以致苦痛,此各种人为之通弊也。《骈拇篇》云:
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庄子》卷四,第4页)
人为之目的,多系截长补短,改造天然。故自有人为,而人随顺天然之幸福失。既无幸福,亦无生趣。P171-172
鸟鸣风响,未闻人欲争其是非,而何独对于人之言论斤斤评论其是非哉?故听其自尔可矣。P173
《秋水篇》曰: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以差观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知天地之为稊米也,知毫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等矣。以功观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则万物莫不有;因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莫不无。知东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无,则功分定矣。以趣观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则万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则万物莫不非。知尧桀之自然而相非,则趣操睹矣。P174
凡物皆无不好,凡意见皆无不对,此《齐物论》之宗旨也。推而言之,则一切存在之形式,亦皆无不好。P175
譬如飘风坠瓦,击一小儿与一成人之头。此小儿必愤怒而恨此瓦;成人则不动情感,而所受之痛苦亦轻。盖成人之知识,知瓦落之事实之真相,故“哀乐不能入”也。P176
若知“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则“哀乐不能入”,不受“遁天之刑”而如悬之解矣。其所以能如此者,则以理化情也。P176
《大宗师篇》云: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大小有宜,犹有所遁,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善夭善老,善始善终,人犹效之,又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
(《庄子》卷三,第8-10页)
宇宙间之物,无论吾人如何藏之,终有失之之可能。但若以整个的宇宙藏于整个的宇宙之中,则更无地可以失之。故吾人之个体如能与宇宙合一,“得其所一而同焉”,则宇宙无终始,吾亦无终始;宇宙永久,吾亦永久矣。此所谓“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也。P177
詹姆斯谓纯粹经验,即是经验之“票面价值”。P178
《齐物论篇》云:
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庄子》卷一,第29-30页)
凡物可即可,然即然,不必吾有意识的可之或然之也。莛即莛,楹即楹,厉即厉,西施即西施,不必我有意识地区别之也。有名言区别即有成,有成即有毁。若纯粹经验,则无成与毁也。故达人不用区别,而止于纯粹经验,则庶几矣。其极境虽止而又不知其为止。至此则物虽万殊,而于吾之知识上实已无区别。至此则真可觉“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矣。P179
无己,无功,无名,如此之人,谓之至人。P181
“物物而不物于物”者,即对于一切皆为主动而不为被动也。P182
趋利避害,乃人性之自然,故功利主义,为吾人行为之正当标准也。边沁云:
“天然”,使人类为二种最上威权所统治;此二威权,即是快乐与苦痛。只此二威权,能指出人应做什么,决定人将做什么。功利哲学,即承认人类服从此二威权之事实,而以之为哲学之基础。此哲学之目的,在以理性法律,维持幸福。(边沁《道德立法原理导言》第1页)P185
盖“功利哲学”以为人所取及所应取之利,非目前之小利,乃将来之大利。人所避及所应避之害,非目前之小害,乃将来之大害。故可欲者不必即为利,必吾人依“正权”所以为之可欲者乃为利。可恶者不必即为害,必吾人依“正权”所以为可恶者,乃为害也。P186
一切知识,推究其源,皆以亲知为本。如历史上所述诸事情,吾人对之,惟有闻知而已。然最初“传”此知识之人,必对于此事有“身观焉”之亲知也。虽吾人未见之物,若知其名,即可推知其大概有何性质,为何形貌,然吾人最始必对此名所指之物之有些个体,有“身观焉”之亲知也。知识论所论之知识即此等知识也。P189-190
墨者主张“言无务为多而务为智,无务为文而务为察”。故谓言须精坚如石,所谓“言犹石致”也。P192
百发失一,不足为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荀子》卷一,“四部丛刊”本,第14-15页)P207
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荀子》卷三,第14-15页)P208
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礼隆盛也。无性则伪之无所知;无伪则性不能自美。(《礼论篇》,《荀子》卷十三,第15-16页)
“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正名篇》,《荀子》卷十六,第1页),性乃属于天者。天既自有其“常”,其中无理想、无道德的原理,则性中亦不能有道德的原理。道德乃人为的,即所谓伪也。《性恶篇》曰: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荀子》卷十七,第1页)
人性虽恶,而人人可以为善。P212
《荀子·不苟篇》曰:天不言而人推高焉,地不言而人推厚焉,四时不言而百姓期焉。夫此有常以至其诚者也。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P215
“诚”有真实之意,“独”有专一之意。人若能对于一事物真实求之,自能对于其事物,专一求之。
所谓“不诚则不独,不独则不形”也。P216
《二柄篇》曰:
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则罚;非罚小功也,罚功不当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非不说于大功也,以为不当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罚。(《韩非子》卷二,第5页)P235
《韩非子·功名篇》曰:
夫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于高山之上,则临千仞之溪,材非长也,位高也。桀为天子,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尧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非千钧轻而锱铢重也,有势之与无势也。故短之临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贤也以势。(《韩非子》卷八,第11页)P235
故曰,“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也。(《功名篇》,《韩非子》卷八,第11页)P236
用法、用术、用势,必可以为治,即“必然之道”也。P238
《乐记》云: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者相亲;异者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礼记》卷十一,第8页)P247
《乐记》云: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礼记》卷十一,第9-10页)P248
吾人对待死者,若纯依理智,则为情感所不许;若专凭情感,则使人流于迷信,而妨碍进步。《荀子》及《礼记》中所说对待死者之道,则折中于此二者之间,兼顾理智与情感。P248-249
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焉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礼论篇》,《荀子》卷十三,第3页)P253
所谓人有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人能有所立,则即能为人所知,为人所记忆,而不死或不朽。然若惟立德立功立言之人,方能为人所记忆,则世之能得此受人知之不朽都必甚寡。大多数之人,皆平庸无特异之处,不能使社会知而记忆之。可知而记忆之者,惟其家庭与子孙。P256
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曾子问》,《礼记》卷六,第4页)
孟子亦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离娄上》,《孟子》卷七,第16页)
据上所引,可知儒者以为婚姻之功用,在于使人有后。结婚生子,造“新吾”以代“故吾”,以使人得生物学的不死。由此观点,则吾人之预备结婚生子,实与吾人之预备棺材,同一可悲,盖吾人若非有死,则无需乎此等事物也。本来男女会合,其真正目的,即在于生殖。至于由此而发生之爱情与快感,乃系一种附带的心理情形。自生物学的眼光观之,实无关重要,故儒家亦不重视之。儒者论夫妇之关系时,但言夫妇有别,从未言夫妇有爱也。P257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P258
《大学》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礼记》卷十九,第7-8页)
此段所说,为《大学》之主要意思,所谓《大学》之三纲领(明德,亲民,止至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P260
《学记》云: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悦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礼记》卷十一,第1-2页)P261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礼记》卷十九,第9页)P261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离娄上》,《孟子》卷七,第5页)P262
诚为天之道,而人则必用“教”以求自明而诚,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中庸》云: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礼记》卷十六,第9页)
以成己成物为“内合外之道”,即叔本华所说以“爱之事业”,超过“个性原理”也。诚为“性之德”,“教”非能于性外更有所知,不过助性使得尽量发展而已。性之尽量发展,即所谓尽性。《中庸》云: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則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則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P269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背。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中庸》,《礼记》卷十六,第11-12页)P270
《礼运》云:
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礼记》卷七,第1-2页)P270-271
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周易》卷八,第5页)P282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象》,《周易》卷一,第2页)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象》,《周易》卷一,第5页)P283
刳木为舟,剡木为辑;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P284
董仲舒《春秋繁露》曰:
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知。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诗道志,故长于质;礼制节,故长于文;乐咏德,故长于风;书著功,故长于事;易本天地,故长于数;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玉杯》,苏舆《春秋繁露义证》卷一,第24页)P289
我很赞成冯先生的话,哲学根本是说出一种道理来的道理。但我的意见似乎趋于极端,我以为哲学是说出一个道理来的成见。哲学一定要有所“见”,这个道理冯先生已经说过,但何以又要成见呢?哲学中的见,其论理上最根本的部分,或者是假设,或者是信仰;严格地说起来,大都是永远或暂时不能证明与反证的思想。如果一个思想家一定要等这一部分的思想证明之后,才承认他成立,他就不能有哲学。P295
则一部分思想在论理上是假设,在心理方面或者是信仰。P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