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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怀旧之三十三]西官塘畔的军人情结

2021-02-16 07:1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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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官塘畔的军人情结


童 志 洪


1953年，我们全家从上海迁居萧曹运河畔的柯桥，租住于西官塘下岸方家汇头单家台门，从此成了运河古镇的居民。在接下去的日子里，
与一些曾出生入死、有血有肉的革命军人，有了近距离的接触。


朝鲜停战后，回国休整的20军177团驻防柯桥。当年的部队官兵，都散居驻在镇周边的空闲民房，与老百姓打成一片。团长姓陈，与我家合住同一耧，爬同一部扶梯，是楼梯对面的两个大房间。

177团部的司政后机关,设在紧靠浙东运河的西官塘下岸,一处大户人家的台门(即后来的柯桥镇工会)内。从永丰桥往西走约百米 , 不远处的临河翻轩下,有个很深的老台门。内部有3进加侧厢的走马楼,第二进的楼下还有个木戏台。后门有一座横跨沈家溇，2块跳板大的木桥，单面设有扶手。过桥歩行百米，便可达方家汇头。


[古镇怀旧之三十三]西官塘畔的军人情结

( 西官塘方家汇头单家台门 )


陈团长和爱人，很喜欢小孩，常让我到他们房间玩，给我吃糖果饼干，讲战争故事。有时我玩累了，晩上就留我睡在他家床上。油菜花盛开时节，爱好摄影的陈团长，还用120照相机，在在方家汇头原柯桥卫生院边北首，那一大片油菜花田里，为我们兄妹3人，拍过不少黑白照片。陈团长家包了饺子或有什么好东西，送过来给我家分享。作为礼尚往来，我家过年包粽子、七月半炸巧果、平时炸虾饼等，母亲也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他们房里。有一次，陈团长坐吉普车去军部开会，还让警卫员捎上我去了杭州西湖边。只是当时年幼，60多年前的情景,大多已经淡忘。


母亲生前，曾讲过与陈团长相关的一件事：当年因陈团长夫人，在战争年代失去了生育能力。他夫人私下曾征向我母提出：能否收养我当她儿子。而且还说：部队政治处事先已去上海，调查过我父亲的政历情况。对此，我母亲倒没什么意见。但我父亲好面子，感到将儿子送人，是件不光彩的事。后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60年代“三年困难”时期，食品馈乏。母亲还当着全家的面，在饭桌上我父亲：要是那时关洪跟陈团长走了，如今也不会一起遭饿，弄不好就当上小兵了。听完母亲的一番数落，在家里历来强势的父亲，竟一时语塞。

当年，我家隔壁(王素贞伤科)的台门内，还住着华东一级战斗英雄、117团的副营长周文江，他是苏北人。盛夏天，他在河边赤膊冲澡，身上遍是是枪伤弹痕。引来我们一群孩子的围观。作为一届全国人大代表，周文江多次受到毛主席、周总理接见。他夫人人很飘亮，听母亲说，她名叫丁新，是上海人，部队文工团员。期间，还教过包括我姐在内的邻居小朋友唱过军歌。因母亲曾长期居于上海，语言相通，两人曾有过较多的交流。
20军177团在柯桥休整期间，“拥政爱民”的活动甚多，但我年龄还小，大多已无记忆。但有一件事，我至今仍在眼前。1954年一月，下了一场大雪，融光桥上积雪成冰。为免居民与路人在桥上摔伤，志愿军主动派出工兵，在原先平滑的桥阶上，逐级凿成了一条条横向凹槽，撒上砻糠，增加防滑系数，以防止过往行人摔伤。......当时，附近居民闻讯，纷纷赶来围观。我跟着大我7岁的姐姐，也在其中。今天的人们，走过融光桥时，面对脚下桥阶上凿痕 ，恐怕不会知道，这里酝含着60多年前志愿军爱民的一片深情。




[古镇怀旧之三十三]西官塘畔的军人情结


( 融光桥 )

小学时期，曾听过镇上老人控诉日寇暴行的报告。日军侵占柯桥时，为防军马过桥时失蹄，竟从居民家中抢来大批棉被，垫在桥阶；更令人发指的是，还以“强盗”为名，将10多位中国人捆绑，用绳索串成一串，刺刀捅死后，从融光桥顶扔入运河。两支军队在桥上的作为，可谓天上地下、泾渭分明！


117团在柯桥休整结束，调防前，母亲带我们兄姐仨，挥泪惜别亲人。陈团长曾留下通讯地址, 让我们有机会去玩。…… 我父母是底层的本份人，以后再未主动和陈团长夫妇联系过。因数次搬迁租住的房子，那张写有陈团长联系地址的纸条也早就遗失。


20世纪60年代后期，从《浙江日报》上得知，周文江已任20军副参谋长、省革委会政工组副组长。 进入新世纪后，报上还登过他离休后，在嘉兴军队干休所时，到学校讲革命传统的事迹。虽然几十年间，再无陈团长他们的音讯。但当年革命军人的形象，已在我儿时留下深深的烙印。


117团大部队移防离开柯桥后，当年台门口的小屋，又住进过一位年纪20多岁，从事医疗工作的女军人。我母亲做什么点心，仍会留给她一份。她也喜欢孩子，平时休息的时候，我会常去她住处玩。几个月后，她接到归队的命令，打好背包，将水瓶、茶缸等物件装进了网袋。临走时，母亲帮她提着网袋，带我一直送她到公路桥头。因为要等军用卡车去杭州，她在桥头的面店，点了2碗肉丝面，以表达对母亲的谢意。吃完面条，部队的卡车到了桥头，我们便与她挥泪告别。...... 这一幕幕往事，转瞬间已过去了一个多甲子。


巧合的是，10多年后的冬天,就在当年志愿军20军177团司政后机关的驻地-- 后来的柯桥镇工会内， 我与诸多同龄人一样，在参加体检后，跟随着当年志愿军老兵们人的履踪，走上了神圣的国防战线。


[古镇怀旧之三十三]西官塘畔的军人情结


5年多前, 应王翰樵同学约，我与绍兴文理学院王松泉教授等人, 专程去运河边西官塘下岸，看望柯桥小学退休老师、时年95岁的章文震老先生。离别时，从他家台门后门出来，途经沈家溇、方家汇头，发现在柯桥古镇保护开发中，我家与陈团长当年租住过的那个单家台门，仍安然无恙，保存完好，令人欣慰。


岁月沧桑，物在人非。站在这座老台门前， 暮然回首，那段往事，转瞬间已过去了6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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