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塔罗词典-隐士
2020-07-03 02:59阅读:
一方面能足够强健地承受,另一方面又能保持清醒的品质,正是一个拥有一颗完善的、不可战胜的灵魂的人的标志。
——马克·奥勒留《沉思录》
知道未来甚至毫无用处,因为徒劳地为将来犯愁是可悲的。
——米歇尔·德·蒙田《论预言》
早期版本的塔罗牌中,隐士往往是手提一只沙漏而非灯笼,宛如一名掌管时间的神祇,或许是因为传抄的错误,或刻意为之,后期的隐士大都变成了手提灯笼的形象。这种提着灯笼的形象让隐士更有“
寻找”和“
守护”的意味,结合背景的寒冷冬夜,隐士也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一位秘密的访客,或是白昼的到来。
在寻找的意义上,“衣着朴素的提灯老人”不免让人联想到犬儒学派的
哲学家第欧根尼,据说他曾提着灯笼在白天的雅典城里四处寻找,别人好奇他的行为,问他在寻找什么,他答道:“诚实的人“。这个故事中的第欧根尼
重视了被忽略的真相——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环境并非真实,就像大白天提着灯笼也无法在雅典城内找到一个真正诚实的人那样,真相总是并不为人所接受。
《住在木桶里的第欧根尼》让·莱昂·杰罗姆
说起伟特塔罗的隐士造型,就不得不提到古老的英国本土宗教
德鲁伊教(亚瑟·伟特本人也是英国人),虽然历史上担任神职人员的德鲁伊有男有女,其中也不乏年轻人,但在这一宗教形式逐渐消弭的后世岁月中,欧洲人总喜欢把德鲁伊描绘成身披灰色兜帽长袍(凯尔特民族的传统服饰)的智慧老人,甚至由此延伸出了甘道夫与梅林这两个经典形象。《魔戒》系列的作者托尔金有明确指出自己所写的是一部英国人(不列颠及爱尔兰是凯尔特人的现代活动区域)的民族史诗,而梅林所在的亚瑟王传说则是彻头彻尾的英国本土故事,融合了凯尔特的本土传说与后来传入的基督教文化。
牌面背景中
气候恶劣的冰天雪地也与德鲁伊文化有关,这可能来自不列颠岛的气候特点与民族分布。生活在不列颠岛南部的英格兰居住着泛日耳曼民族的盎格鲁-萨克森人,而凯尔特人的后裔们则居住在偏僻的威尔士与北部的苏格兰。苏格兰有着非常多的山脉,同时也在冬季因纬度和海拔经常降雪(与很多人的想象不同,英格兰的首都伦敦几乎从不下雪),这里有着大量的古代德鲁伊教遗迹,与大量打算复兴德鲁伊教的苏格兰人。
德鲁伊形象的插画
由于这张牌有着很强烈的
冬季暗示,在时间发展类型的牌阵诸如圣三角与钻石中,隐士的下一张若同样的季节(例如星币五)则可能事件的节奏很快就到了下一步;如果下一张牌的背景是春季(例如星星),则意味着要等到新的一年到来,事件的性质会迎来重大转机;如果下一张是夏季(例如太阳)或秋季(例如女皇)相关的牌,则很可能要等待相对够长的时间才会让事情开始推进。
当联系到隐士(Hermit)这一称谓时,牌面中的形象很可能来自于在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初的英格兰、苏格兰及爱尔兰(威尔士似乎并不在其中)风靡一时的
“庭院隐士(
Hermit in the
Garden)”。庭院隐士是当时的富人所热衷的一种独特景观,他们会雇一些人到精心装饰过的庭院里扮演隐士,通常让这些人穿着德鲁伊的服装,并从来不洗澡、理发、剃须甚至修剪指甲,偶尔也会光着脚,以满足主人及访客们对内省、沉思和冥想背后的超然境界的向往。
庭院隐士小屋的插画
在戈登·坎贝尔(gordon
campbell)的《庭院隐士:从罗马帝国到装饰矮人(The Hermit in the Garden: From Imperial
Rome to Ornamental Gnome)》中的第一章,有着下面这段文字:
1784年,理查德·希尔爵士为什罗普郡庄园而撰写的《霍克斯通指南》第二版问世。这本薄薄的书描述了庄园的隐士(一个独居的男人)和他精心设计的小屋,这也是他的避暑别墅。在你按门铃后才可以获得准入。隐士一般都是坐姿,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象征死亡的头骨和象征时间的沙漏,以及一本书和一副眼镜。这位可敬的赤脚老人名叫弗朗西斯(如果醒着的话他会这么告诉你),总会在陌生人靠近时站起来。他看起来已有90岁了,但却有着令人钦佩的气质。虽然他相当健谈且温和,但90岁的弗朗西斯不可能一直值班下去,因此时不时地被一个穿着德鲁伊服装、能够走动和说话的另一个衣衫褴褛的隐士所取代。
比起魔术师桌面上的权杖,隐士杵着的那根泛着金色,也没有任何叶子在上面。普通的权杖象征着活物,它是代表希望与机会的种子,一种有着许多可能的意志;但隐士的这根是已然成熟的,
他所倚仗的意志不会再生长了,比普通的权杖
更坚定、死板与顽固。与其说隐士是在依靠权杖代表的某种希望存活下去,不如说他早就
已经认定了事情的结果,只是在等待它的发生(伟特牌用这个细节替代了早期隐士的沙漏的含义)。
与其他牌的联动
隐士的背景和预言未来有关,在事件发展类型的牌阵里,它之后如果出现一些特定的象征某种圆满或突变的牌,例如世界、圣杯十、命运之轮和塔(且正逆位与之一致)时,可以认为是隐士的
预言得到了最终的验证。但命运之轮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意外属性,尤其是正逆位与之不同时,可以视作隐士的预言失败于命运无常。
在西方文化中,隐士这一形象多是伴随着
来自外界或自发的被迫害情节。在表述身份或当事人的状态时,结合倒吊人、恶魔等牌会强化它被外界迫害的特点;而组合上圣杯八或宝剑三等牌时则会更强调自发地与外界隔离。
值得一提的是,星币五是另一张发生在冬季的牌,它的牌面上有着被不被教堂(暗喻公司、家庭等)所收容、庇护的含义,当它出现在时间发展类型牌阵的隐士之前,可用于解释当事人去成为“隐士”的原因。
关于亚瑟的传说与文学故事中,魔法师梅林(形象与德鲁伊有关)早早地预示了亚瑟的死亡,缘因他选择了剑但遗弃了剑鞘,意味着杀戮将无法终止。在如心灵感应或维纳斯之爱的牌阵中,如果代表双方的牌分别是宝剑首牌的逆位与隐士(尤其是正位),则可能正是在暗示这一剧情:逆位宝剑首牌的那方
因为一项短视决定(抽出宝剑)
而丢掉了长久的正统性(象征剑鞘的王冠掉落),身为隐士的那方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做(或是无能为力)。曾经的一个案例中,被视为逆位宝剑首牌的那方选择了与女友私下结婚,因此触怒了双方的家长,而被视为隐士的那方为了不得罪别人,选择了隐藏这一秘密。
亚瑟得到“Excalibur”(即古凯尔特语中“断钢”之意)
与其他牌的差异
权杖国王也是成竹在胸模样,但他的权杖是一根长着叶子的活物,他所控制的并非是隐士那样
已确定的坚定意志,而是面对各种危机都会保有希望、创造机会的能力。权杖王后也身处资源很贫瘠的环境(沙漠),本身也有一定的异端、被迫害的隐喻,但她的方式是选择抗争并对外宣扬自己的立场,姿态非常傲慢;而隐士
知道自己的不被接受,他选择了隐藏和等待,并认为无需多做些什么,
自己的预言肯定会到来。
隐士如宝剑国王一般坚定且独立,都不愿意受到外界的干涉。但隐士完全不像后者那般充满威慑力,他选择了更低调的方式坚持自己
未兑现的信念;宝剑国王则更想维持现状,并坚决捍卫自己已有的既得利益。
宝剑六是一张低调离去的牌,与隐士一般不愿引人注目,但两者的目标以及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宝剑六并没有明确的意志,也许是在飘荡的水上寻找新的机会,也许只是想要默默离开;隐士则是
坚守在原地,抱持着原有的计划去
等待关键时机的到来。
相比起教皇,隐士形单影只,不愿意有追随者打扰。他所倚仗的意志
并不需要对任何人进行宣告,也不需要去迎合他人对自身的正统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