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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报记忆/《泉城晨话》35期

2023-11-02 05:09阅读:
厂报记忆/《泉城晨话》35
杨延斌
19918月,我从黑龙江小兴安岭南麓的浩良河化肥厂,调入原德州化肥厂,被分配到宣传部门,负责《德化报》编采。
那年我35岁,刚到一个新单位,首先遇到的是欺生。我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吧,一家养了几头猪,猪们忽见主人又买来一头猪,都想咬那头生猪是必然。我从第一天坐到宣传部那把椅子上,几乎没遇到过好眼神儿,无论我主动和谁说话,他们都像没听见似的。至于说打水扫地,都认为是我该干的事儿,连小我几岁的人都能指使我干这干那。开始我也有过要挨欺负的心理准备,认为大家熟了就会阴转晴。我想和人人处好关系,把该干的分内之事干好,把大家一起干的事儿抢着多干。我想闭着嘴多干活一定没错,结果发现有几个人越给鼻子越上脸,尤其有老资格的人,好像我来了就是要抱他家孩子下井似的,故意在我面前摔摔哒哒,甚至污言秽语指桑骂槐,净整些小话给我听。
搞宣传得熟悉情况,但我张口请教谁,谁都不哼不哈,故意让我感到难堪。
上班一周后,为我办调动的组织部某部长来厂看我。他当着大家面说了句:“你三年能打开工作局面就不简单。要多向大家请教学习!”我趁机接着他的话手指厂大门说:“放心吧,我81日进厂,已经一周,我保证三个月打开局面,否则就从这个大门爬出去!”这话看似说给部长听,其实是有所指。有人当场就嘟囔一句:“人家这是下战书呢!”
想靠热脸贴冷屁股是行不通的,得拿出本事干出成绩服人。既然在机关都拿我当外来户不招人待见,干脆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和生产岗位工人直接打交道,就是眼睛向下。工厂有个弊端,生产工人看不惯机关人的傲慢,而那些机关人偏偏喜欢在工人面前板着面孔摆谱儿。我在这种气氛下天天下车间班组,正好与他们相反,没几天,班组就有许多工人拿着稿子到办公室找我了。对领导班子我也采取让事实说话的办法,一连在市报省报《中国化工报》和《工人日报》发表几篇宣传本厂的文稿,这是除记者之外,别人想干也只能急得眼红的事儿,厂领导自然喜笑颜开。局面随之大开,从原来几乎没人给厂报写稿子到办公桌上堆起一大堆。
厂里有几百个大学生,他们见我的稿子能上报,就用赞羡的眼神儿看我,有几个希望自己的散文诗歌也能上报。我就在全厂挑选60个文学青年,在省市请来四个编辑讲课,对他们进行脱产培训。
有个事情需要着重说说。为表示对编辑们尊重,几个主要政工干部,天天轮流陪着听课,一开始大家对编辑感到新鲜敬畏,一周之后课堂纪律出了问题,每堂课都乱哄哄,大家交头接耳不注意听讲,气得厂领导大发脾气。编辑们都是按照本本讲课,条条是道没有错,可是对初学写作的文学青年不适应,大多数人听着枯燥无味。熬到一个星期再也讲不下去了,编辑们拿了授课报酬悻悻地走了。
我本来是想做个总结,可是有几个大学生提出让我讲讲。他们是两层意思,一是真想听听我这个有作家称谓的人传授创作体会和经验,二是他们知道了我只是个初中生,心里有点瞧不起或者想将我一军。看出这层意思后,我心里就打定一个主意: 以后办厂报的稿子就指望这些人,如果不让他们认可或者服气,他们就会以不同的方式给我制造麻烦。这课不但要讲,还得讲好。
我在第一课的开场白是这样说的:“前期编辑们讲课,我和厂领导几乎每课都大声喊几句请大家静静,注意听讲。我讲课没这些要求。你不愿意听,证明我讲的东西你不感兴趣,你可以拍桌子跺脚起哄或退场,我绝不生气!”第一天讲课就成了新闻事件,本来讲四十分钟休十五分钟,但直到中午十二点才下课,中间没休息,有几个人跑着去厕所,很怕漏听什么,期间,课堂纪律太好了,只能听到我一个人说话,根本用不着强调“注意听讲”。下午本来是五点半下班,但是直到六点大家还不愿意走出会议室。
几个大学生提议,人人凑十块钱请我喝酒。不曾想被在门外想看个究竟的刘厂长听到说:“今晚在职工食堂,我请你们一起喝酒!”
想知道他们为啥爱听我讲课吗?我没有教案,就那么空对空口干舌燥地讲,没有一条是书本上的,我连续一周讲的都是他们爱听必听的,并且是有用的
如果你讲的东西人家不愿意听,还逼着人家认真听,是不是挺滑稽?小学生也一样,只要老师讲的课是学生愿意听的,自然他就注意听讲了是不?
2022613日于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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