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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

2022-10-12 05:43阅读:
鸟山石燕的《百鬼夜行》里有十多处都提到与火有关的妖怪,什么狐火,钓瓶火,青鹭火,提灯火……有种无火不成妖的感觉。显然日本人对火的崇拜与中国的南方少数民族还不太一样,并非与太阳之类有关联,反倒觉得这是种邪魅魍魉之物。
大凡一本正经地相信有鬼怪的民族,都有一种晚熟型人格,日本人是一范例,尽管科学极发达,依然喜欢拿鬼怪来说事。包括《千与千寻》这样的动画片,真是好看得羡煞我也,要换一个讲述者,不是搞成单纯的恐怖片就是以笑场结束的僵尸跳,只有日本人才能讲得那么富有生机,那种趣味完全是现代的,又呈现出很厚重的历史底盘。
在这种鬼怪文化中,火的地位是不容忽视的,它给人的盎然和鲜活,使鬼怪变得如此接地气。狐火中的狐狸们,要么口中吐火,要么尾尖带火,除夕之夜万千狐狸一齐将火舞动起来,壮阔得让你不再介意那都是些狐妖了吧。
火这东西其实蛮好玩的,是个孩子都会对它有兴趣,即便成年人对它的危险性一再警告,也阻止不了顽童的冒险一试。日本人的身上是有顽性的,所以能将兴趣持久在火文化上。中国也有鬼火一类的说法,说归说,由现代人来讲述已经寡淡多了。由火到狐狸,叙述上能理出完整的线索,便是在孩子眼里它都是有灵性,变化多端的,这种特质稍加演义就有了游戏的成分。狐狸的变身,在中日传说中都有,只是日本的狐狸更擅长恶作剧,让人联想到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中国人说狐狸,最上瘾的当属隋唐文人,《广异记》里讲了四十多个狐狸的故事,随便捞一个出来都很精彩。这里的精彩,是因为狐狸们开始有了形态上的超越,既有人性亦有妖性。王度的《古镜记》里,有一只狐妖被宝镜照出原形后,竟然在那儿哀哀而歌:“宝镜宝镜,哀哉予命!自我离形,于今几姓?生虽可乐,死不必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太好玩了。到了宋明时期,不知为何对狐狸的兴趣大减,说的兴致也没了。直到清朝,狐狸们才又再次兴旺,只是《阅微草堂笔记》和《聊斋志异》的狐狸又过于人性,与其说是披着人皮的妖,不如说是披着妖皮的人,借狐说人事,其心太贼,不似隋唐文人,一副只讲故事的专注,不带任何杂念。所以那样沉溺,自然是因为
他自己是信的。再蒲松龄讲鬼怪,总感觉他并不是信这个,信的是六道轮回,故事里的借寓太多,也就少了趣味。这之后,再由今人嘴说出的鬼怪都是瞎扯了。而日本人对鬼怪始终如一地有骨子里的信奉,这种文化是活的,不是过去时,不是标本和考古,是现在时态。
曾想象在京都找一老太太说狐狸故事,那样的情境大约比看歌舞伎拿着纸扇转圈儿要有趣得多。这样的老太太应该不难找,就藏在那些古色古香的唐风老宅里。
前提当然是,你自己也得相信那些故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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