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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龙子仲的剧本《遥远的天边》

2023-03-20 11:24阅读:
刚校对完龙子仲的剧本《遥远的天边》,说说对这个剧本的看法。
一九八四年是全国文学寻根热的一年,我和几个朋友也在广西提出了“百越境界”的文学主张,并且拿出了一批小说和诗歌发表于全国各大刊物,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小说作者主要是梅帅元、张仁胜和我,诗歌是林白和杨克(林白当时还未进军小说界)。龙子仲当时尚未进入这个圈子,但和我就这个话题谈论较多,也感兴趣。1985年他利用暑假独自骑车进云南,回来后显得非常兴奋,跟我分享了很多旅行的心得,我记得他说,当人独自旅行在那样的地方,风景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你会很自觉地去思考人与神与自然三者间的关系。我问这种关系能用一句话说清楚吗?他说不能,因为你越去思考,越会发现它们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神的一部分,神同时也是人的一部分。
这个剧本没有标注写作的时间,我猜它与当时轰轰烈烈的“百越境界”文学运动有关,与这次云南之行有关,与他对人和自然和神的思考有关。
这部剧只有三个角色:布洛陀,天,壮族少女莫勒。他们分别代表着神、自然、人。
先普及一下与布洛陀相关的知识,这是壮族的创世神和始祖,在先民的口头文学里,他开天辟地创造万物,并且安排了秩序伦理和规则。在当年参与“百越境界”的文学青年里,布洛陀、瓦氏夫人、铜鼓、蛙人和羽人……这些都是常用的符号。龙子仲童年时有在广西田林的生活经历,而百色地区也正是诞生布洛陀神话的故乡,所以龙子仲选择了这个布洛陀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我并不知道龙子仲写了一个这样的剧本,也许是他不想把一个未完成本拿出来给我看,否则以当年的我的处事风格,会鼓励他将这个剧本写完。
这个剧本只写了第一场,从风格上看更接近于一部充满哲思的诗剧。因为此剧并不注重于设置戏剧冲突,没有故事机关的重重相叠和人物关系的相互纠缠,反而可以更从容地呈现角色所对应的那种符号美学。我在读这个本子时,觉得它虽然受制于二十多岁的年轻,不免有幼稚之处,但作者还是努力想将剧本推到一个宏大叙事的层面,有些对话,甚至能看到埃斯库罗斯的《阿
伽门农》的影子。
这一场由几个片断组成:人与神的对话,人与自然的对话,自然与神的对话,人与自然的对话。
这些对话探讨了一个其实是作者本人最关心的问题,世界有多大?它是什么组成的?在莫勒的认知里,世界是神创造的,神是人需要顶礼膜拜的偶像,因此布洛陀的世界就是全部的一切,世界之外只有虚无。而在天的眼里,世界远比神所能企及的疆界要大得多,无穷无尽,永远是人无法想象和解释的。在这几段对话里,神和自然都在相互指责对方说的是谎言,怀疑对方的真诚,同时争夺着人的信任。我想这是个有趣的悖论,人与神和自然相比,本来是最小小的,但是离开了人,神和自然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虽然此剧未完成,但仍然可以独立成篇,看作一个独幕短剧。设想一下,要是龙子仲将此剧写完,会是怎么一个面貌?
它的角色关系不会有变化(虽然在最后结束时,天从背后拥抱了一下莫勒,但这个有点暧昧的动作,无论如何也不会发展成一段恋情,它只是暗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应该更加和谐而不是对立和紧张的)三个角色将更加深入地继续探讨人和自然和神之间的关系,由于它有着远古的背景,似乎作者扎实的阅读所带来的那些旁征博引,在这特定的时间与空间面前都不太用得上。他们的对话将开始变得无趣起来,并且怎样地展开辩论,都不会有结果。这样一个剧本,再有两个小时的时长,在它上演之时,剧场里的观众会不会昏昏欲睡?
也许作者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也许作者并不在乎它将来的上座率,他只是想有更成熟的思想沉甸甸地为此剧带来更大的容量。在还未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前,还是暂时搁笔为好。
而多年以后的我,觉得它现在的模样,已经接近最好的模样。

202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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