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个枣山迎新年
2024-01-26 08:04阅读：
搬枣山
李丹崖
犹记得少年时，每到年关将至，我都要从外婆家里搬“一座山”回家。
外婆家的“山”，是用发面和红枣做成的。精细面粉加入老酵头，和好了，放在瓦盆里趴着，趴，即等待发酵的过程；锅灶内煮水，待到水煮至温热，把瓦盆放在锅内，盖上锅盖，两个时辰许，给面以慢慢发酵的过程。
等面发的时候，外婆通常会把从集市上买的红枣拿出来，用温热的井水洗净了，放在竹篮子里控水，洗净后的枣，格外吸睛，吉祥耀眼的红，带着甜丝丝的枣香，撩人鼻息。
天冷，面发得慢，幸好锅灶内有热水，面团在温水的作用下，逐渐膨胀起来，原有的半盆发成了满满一盆，雪白喜人。外婆清理好案板，撒上面步，面步这个词，似乎只有吾乡才能听到，发面粘手，也粘案板，需要事先撒一些面粉上去，供发面在案板上“行步”，故名。发面揉搓得劲道有型，擀成条状，一条条放在一起，折过身来，用筷子一压，再摊开，就成了一个花样形状，这时候，把先前洗好的红枣竖着，朝“花心”里一摁，就算是给红枣“安家”了。这样一个花样面团和一粒红枣组成的单元，乡人称之为“枣花子”。几十个枣花子拼接在一起，呈现一个圆盘状，就是“枣山”了。
枣山要上屉蒸，通常一口锅只能蒸出来一座枣山。蒸枣山，需用劈柴火，冬
日里干燥的木柴，是外公捡来的，再用小锛子劈开，成一条条，这样的柴火格外耐烧，火势也足，枣山在猛火的作用下，逐渐香飘满屋，面粉的香，红枣的甜，交融在一起，这才是春节该有的味道。
枣山蒸好后，掀开锅盖，并不能立即取出来，要掐火，慢慢放凉后，小心翼翼地把枣山请出来。注意，一般我们用“请”字，以彰显对食物的敬畏。枣山一般会侧立在条几上，待到外甥到姥娘家来，吃喝完毕，把枣山搬回家。
先前，鄙人一直不晓得“枣山”是什么寓意。问了老辈人方知，姥娘家通常是外甥们最后的靠山，搬一座枣山回家，预示着一年万事不愁。另，“枣”与“早”谐音，有对外甥早日登科的寓意，一座圆盘状的枣山，用枣花子做成，又寓意外甥前程似锦。枣山被搬回家，不会立即吃掉，通常也在自家条几上放几天，看那枣山，雪白的面，赤红的枣，犹如一簇簇小火苗，昭示着一年的红红火火、圆圆满满。
“枣山枣山，外甥来搬，登科衣锦，一生圆满。”这是吾乡老辈人常诵的歌谣，带着冬月特有的烟火气，每每听到，唇齿之间，总有一股浓浓的枣香在。
也可以想到小外甥搬着枣山回家途中的情景：孩子的笑脸，嘴角的垂涎，枣山的雪白与红艳艳组合在一起的画面，是整个春节里最甜美的瞬间。
（1000字）
《大公报》2024年1月2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