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三千里，一杯壮行色

2021-10-09 15:3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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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三千里，一杯壮行色

儿子要去上大学了。是省外的大学。吉林省，吉林市。因为疫情的原因，我和他的爸爸老马同志，都不能去送他。他须自己一个人乘坐高铁，去往3000里之外的大东北。
临行的前夜，我搬出了那坛已经珍藏了六年的好酒：景芝春开窖的原浆。那是2015年的春天，我和文友们一起在山东春开窖酒业参加采风活动时，亲眼看着酿酒师傅们为我注满酒坛并用心封存的。转眼六年过去，但回想当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应该是个周末，我们潍坊安丘两地的文友，在那个花繁叶茂的春日，齐聚酒城，参加春开窖酒业举办的“《春天送你一首诗》征文比赛”的颁奖典礼兼采风活动。这不是我第一次参加春开窖的采风，却是第一次，带走了一坛原浆好酒。
颁奖典礼的仪式很隆重，前来参加的文友们也都是获奖作者。几个写字的前辈和酒厂的领导亲自为我们颁奖，奖品无一例外地都是春开窖自酿的酒。那些酒

的包装各异，都有着雅致的外观。尽管还没有开瓶，但我们仿佛已经闻得见酒香。文友们还朗诵了自己的获奖诗作，声情并茂地，和着空气里飘来的五月花香，沁人心脾。
桃花流水春开窖，细雨斜风客到门。我们一众文友，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春开窖的老客了，但颁奖典礼结束后，酒厂的工作人员还是非常热情地带领我们参观厂区。
五月的酒厂，花正红，叶正绿。在地下酒窖的门口不远，一株紫藤散发着幽香，攀援在精心搭起的花架上。蜿蜒的枝干，淡紫的花瓣，与空气里不时涌出的阵阵酒香，互相缠绕，相得益彰。正当我们流连在此合影拍照时，有文友跑过来一脸喜色地说：“快去车间吧，那里有原浆的酒。我们可以买点带回去，师傅们亲自给封存呢，机会难得！”
便簇拥着去了。一脚踏进车间，便被扑面而来的酒香撞了个趔趄。有工人师傅们在忙，他们一边帮文友装酒一边还在介绍。师傅们说；“秋收冬藏春开窖，每年的谷雨前后我们都要举行开窖的活动，你们啊，来得正是时候！”
听了师傅们的介绍，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我，居然也临时兴起，排进了长长的队伍，等待酿酒师为我封一坛好酒。酒器也是上好的，俱是宜兴的紫砂坛。有小坛，亦有大坛。我选了一个中号的，麻黄的坛壁上刻了两个绛色的大字：“原酒”。那“酒”字的三点水，用的是篆文，那流淌的线条，潇洒地有些醉意。文友们也都是自取了坛子，让工人师傅给装酒。那酒清冽如甘泉，又醇厚如琼浆。它们弥漫在整个车间里，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些未饮先醺。
终于轮到我了。工人师傅手法娴熟地为我接酒，然后封坛。我眼看着那酒滴滴注入，感觉这酒虽非自酿，却也有了家醅的味道。因为我亲自参与了，封坛的环节。
这可真是一个神圣的时刻：酒满了，封坛了！特制的封盖摁住了四溢的酒香，米色的砂坛也将保留住春开窖最原始的味道。封盖上还包裹了厚厚的牛皮纸，纸上不仅写着封存的日期：2015年5月3日，还有当场手写的酿酒师的名字和见证人的名字。他们分别是张师傅和杨先生。他们的名字里，分别有一个“义”字和一个“恩”字。我不是迷信，却总觉得有几分机缘巧合在里面的。无论酿酒，还是做人，总要讲一个“义”字，也总要讲一个“恩”字的。
封坛完毕，又盖了红色的印章，是篆刻的“春开窖藏”。这一坛酒啊，既货真价实，又仪式感满满！真的，2015年春日的这次酒厂采风，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坛当场封存的春开窖。它的价格不菲，但物有所值！
抱了这坛酒回家，老马同志亦是欢喜非常。他说：“这么好的酒，怎么舍得喝！得好好保存着！”
我说：“好酒总得要喝才有其价值，不过得找个特别的日子喝！”
老马同志又说：“那就等咱儿子考上大学的时候喝！”
我说：“一言为定！”
说这话的时候，儿子就在一旁。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考大学于他而言，好像还是很远很远的事情。儿子的成绩平平，他算不上足够聪明的小孩，却算得上足够努力的小孩。因为工作，我总是早上走，晚上回，很少能陪他一日三餐。他这个本来家就在校门口的孩子，却也只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每天坐着校车来回，去他奶奶家吃饭。唯一不同的，是开校车的是他的爸爸。可正是这司机爸爸，有一次居然把自己的亲儿子给落下了。儿子说：我出来晚了一会儿，校车就开走了。
被落下的儿子没有吃午饭，就那么饿着，继续上完了下午的课。但他对自己马虎的爸爸没有任何抱怨，晚饭的时候还笑着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形。他说：“我眼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反正追不上了，就干脆回教室了……”
我听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那你不饿吗？”
儿子说：“不饿。”
我说：“你可以去找你班主任或者其他老师啊！随便走进一间办公室，他们都会帮你的！妈妈和他们都是同事，即便不是同事，他们也会帮你的！”
儿子说：“我不好意思……”
儿子的性格，确实略显腼腆了。他从来就没有因为他是老师的孩子而有丝毫的优越感。曾经还有那么一两次，他因为忘记带出门证而被值班老师拦在门口。他宁愿被老师劈头盖脸说一通，也不愿说一句“我妈妈是李风玲，我家就在学校对面，我真的是有出门证的 ……”
我说：“你跟老师解释啊！你说是我的儿子，他们都认识我的，肯定会让你出去的。”
儿子仍旧嗫嚅道：“我不好意思……”
那一刻，我拍拍儿子的肩，有些无奈，又有些快乐。
2015年秋，儿子升入初中。从那天起，儿子的学习愈加紧张。三年后的中考，六年后的高考，摆在儿子面前的，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
我从酒乡带回的那坛酒，也一直摆在家里的博古架上。酒是陈的香，它也要在时光里，慢慢酝酿。
儿子读初二的时候，我终于换了工作，回到他的身边来。我终于可以和儿子朝夕相处，陪他一日三餐。我甚至还担任了儿子班级的语文老师，亲自教了他一年。教学是我热爱的职业，语文是我热爱的学科，我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想要教给我的学生，包括我的儿子！
记得在异地工作的那几年，曾经有一位不了解内情的同行质疑我说：“你看看你，居然舍得把孩子扔在家里跑这儿来上班！”当时的我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辩解。谁没有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苦衷，但懂我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和枉然。
终于，我在自己的坚持和朋友的帮助下，回到了我最想回到的学校。我终于能够重新登上讲台，讲我最爱的语文课。我再也不用写那些枯燥而又程式化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了。真好。真好！
最好的，是我终于可以陪着儿子，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了。
为了能尽量多地陪儿子，我放弃了好多文友的聚会或者文学的活动。每次当我拒绝了文友的邀约，儿子总是说：“妈妈，你去就行。你在家也帮不了我。学习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很欣慰儿子的懂事。但我还是想陪着他。我觉得已经错过了他太多太多，我要看着他慢慢长大。
笨鸟先飞，儿子很努力。他每天都起得很早，洗漱，吃饭，然后上学。晚上放学回家，我已经做好了晚饭。儿子吃完饭，放下碗筷就拎起书包进书房，看书做题写作业。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年又一年。终于，儿子读初三了，儿子考高中了。儿子读高三了，儿子要考大学了！
高中三年，儿子一直住校。每次过大周回家，儿子总是喊着累。他是笨小孩，不如有些孩子学得那么从容。但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气馁，他一直都在积极努力地学着，既有小目标，亦有大志向。
儿子很高了，他蹿到了一米八四。翻阅相册，看他刚读六年级时的照片，真是觉得时光飞快，宛若弹指一挥！
2021年6月，儿子走进高考考场。自信满满，沉着应战。整整四天的考试，于我像是一场漫长的熬煎。6月10号下午5点，我等在考场门口，给有些疲惫却依旧面带笑容走出考场的儿子，送上了一捧向日葵。
我并不是要让儿子一举夺魁，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永远这么自信，这么阳光，能跟向日葵一样，既有温暖的外观，又有实用的内涵。
漫长地等待。紧张地查分。一丝不苟地填志愿。胸有成竹地等录取。终于，8月8日，录取通知书来了！一切尘埃落定。
即将去到的大学，在吉林省吉林市，离家三千里地。我觉得有些远，儿子却很开心，他说：很好啊！去东北看看！
孩子的爸爸老马同志也没有多少纠结，他说：“孩子大了，让他出去闯闯吧！也就是趁着上大学，可以出去走走看看长见识！”
唯独我这个当妈的，有着万般纠结。吉林省，吉林市。实在是太远了啊！如果孩子能在省内上学，那么周末啦各种小长假啦，我们还可以去看看他。去了这么远的省外，大概就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了。我这一颗当妈的心，又怎么能放得下。
但孩子一直就很开心，他说：“妈，你放心。9月份开学，元旦之后就是寒假。很快的！”
因为疫情，开学的日子一延再延。但再怎么延期，开学的日子，还是来了。2021年9月28日，儿子正式开学。
开学的前夜，孩子的爸爸抱出了那坛封存了6年的好酒，春开窖。
我说：“儿子，封这坛酒的时候，你才读六年级呢！”
儿子说：“嗯，我知道！”
我说：“当时你爸爸就说等你上大学的时候开这坛酒，感觉就像说笑话。没想到一眨眼就到跟前儿了！”
启封。开坛。除下那一层一层的包裹。六年的时间，倏忽而过。但牛皮纸封上的红色盖章，依旧清晰如昨；当日我们文友的相聚，依旧清晰如昨；彼时好酒封坛的情形，依旧清晰如昨；儿子这六年来的点滴努力一路打拼，依旧清晰如昨。
封坛的日子值得纪念，开坛的日子亦值得纪念。每一个积极努力、奋发向上的日子，都值得纪念！每一个留下了和即将留下深刻印记的日子，都是值得纪念的纪念日！
孩子的爸爸说：“开坛，并不代表要喝多少酒，这只是爸爸和妈妈的一个心意和期望吧！”
儿子说：“嗯，我懂！我还小，我才刚满18岁。我不喝酒，我只想闻一下酒香！”
儿子喜欢绘画，身上颇有几分文艺的范儿。他用一只古朴的粗瓷酒杯斟了酒，端到唇边轻嗅。四溢的酒香，霎时满屋。真是香即醉人何须饮！
儿子说：“以闻代饮，我敬爸爸妈妈！”
我和老马也端了酒杯，小口轻抿。这样的好酒，当得细细品咂。
我说：“儿子，大学生活即将开启！爸爸和妈妈祝福你一路平安，学业有成！”
儿子腼腆地点头，微笑。我们一家三口，酒杯相碰，铿然有声！
此去三千里，一杯壮行色！无论做事还是做人，无论学业还是事业，都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积累。就如这杯中之酒，只要时间到了，只要功夫到了，自然就会水到渠成，芳香四溢！
9月28日，儿子启程出发，走进大学，走进了他人生的新阶段。儿子，从此以后，山高水远，天高地阔，愿你依旧信心满满，用自强自立踏实坚韧的步伐，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走出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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