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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2020-03-20 15:54阅读:
二月小阳春,让人最期待的莫过于一把把鲜嫩欲滴、味道清鲜的山野菜。尤其是老家桐柏深林中,“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山万坡野菜开。
交三月,桐柏山中的蕨菜嫩芽从地下钻出头,绿色的根茎,略带酱红,一杆杆顶部宛如婴儿嫩嫩小手紧握的拳头,柔柔萌萌的身上布满密密的细细绒毛,或青或紫,煞是可爱。由此,心思有趣的家乡人便给蕨菜取了个暖意十足的名字——“娃娃拳”。这个轻巧的名号,着实赋予了一株株野菜别样的情愫,每每想起,都不禁令人感慨老家的种种好处。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找到一块背向阳坡,采一把“娃娃拳”回来,焯水清炒,或掺些腊肉略微炬一下,放入适量的盐和五香粉,根据个人口味,兑入几粒剁碎的蒜,再无需其他佐料。这样炒蕨菜的味道比较奇特,一是清苦,再是余味绵长,像极了人的生活。
野菜的清苦是大部分低级植物所特有的苦味,虽比嚼一片茶叶略显淡些,却让人品出了超越茶味的馨香。蕨菜绵长的滑嫩,缠绕着少许胶质的软糯,丝丝爽脆恰似一枚一柄,在缤纷的餐台上如玉如钗,既挑逗你的味蕾,又征服你的心房。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不过,吃蕨菜也是需要技巧的,炒不好就苦涩难吃。开水焯过,是吃蕨菜不可省掉的重要环节。把蕨菜杆烫软后使用冷水激一下,于水中泡一泡,这样吃起来,苦味就淡了许多。若搭配肥瘦均匀的腊肉,做成山野小炒,那简直是妙不可言。
小时候,我家住在偏远的大河镇箭杆冲。世世代代的乡亲们,皆因终年困顿深山老林而心生怨气。长年累月居住于此,似乎很难让人想起诸如“原乡”或“乡愁”之类的词汇。一年到
头很难走出大山的庄户人,碗中的餐食大多是田里自家种植的米面,园子里最常见的青菜蔬果。偶尔改善一下,充其量也是平时无暇见到的各种“稀罕物”。所以,类似初春的“娃娃拳”、荠荠菜、香椿、甜菜芽等等,在我的童年记忆里,一直都占据着最普通的位置。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每年初春,野樱花开败,母亲都会带着我拎着篮子去后山采蕨菜。那时,农村居住相对密集,随便上山都能碰见许多跟我们一样来采野菜的人。
我们沿着窄小的山路,拨开沾满露水的灌木丛,渐渐苏醒的沟沟洼洼里,很容易寻见叶尖卷成小拳头的蕨菜,采时往往握住细杆轻轻一拔就断了。蕨菜生长起来具有很强的聚集性,采的地方往往连成一大片,整个小坡都是,不大一会功夫就装满了篮子,我们每次都高兴地满载而归。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蕨菜采回家,母亲会把它们放在水里漂洗干净,使用沸水焯软,略微泡泡,便放油热炒。吃饭时,母亲把堆得高高的一盘端上桌,以此来犒劳我们,你一筷我一筷的,转眼间慢慢一盘子就见了底,母亲只好回屋再炒第二盘。
在我的童年餐桌上,清炒蕨菜算是一道可口的佳肴。
我还听母亲说,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粮食定量,鱼肉计划供应,居住深山的农民就拿这些蕨菜当饭填补肚子。母亲说这话时,我听得相当动容。
时光哗哗流逝,如今我也从孩童称为人父,但是幼年时对蕨菜的感情一直不曾忘记。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去年初春,我带着女儿回乡下老家,本想亲手采些蕨菜回来的,颠簸几十里到家后,天却下起了蒙蒙小雨,我怕孩子被雨淋着,仅在小院的废墟周围转悠了一圈。临回家时,亲戚们特意给我装了满满一袋子焯过水的蕨菜。
仍守在老家的乡亲们每年春天上山采蕨菜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想起这场景,连回忆都愈发温暖起来。
从乡下回来后,我将这些包含浓浓乡情的蕨菜炒给女儿吃,也把当年母亲说给我的话同样转述给她听。虽然现在生活安逸的孩子永远不能理解上一代人的生活,但我能感觉到一种传承的力量,像极了当年初时的种种依恋。在这种弥足珍贵的依恋中,一直都为我保管着人生中最熨帖的感动。
在经历了艰难困苦和饥饿的年代里,一代代人对蕨菜的丝丝眷恋,一直都那么专注,即使蘸着点点苦涩,却依然弥散着难得的清香。用筷子夹起一根蕨菜,放在嘴里,永远都如醇般甘甜,也永远都会唤起童年时光中所有美好的回忆。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遗憾的是,最近几年来有关“蕨菜含致癌物质”的报道频频出现,这种陪伴世人无数年的低级植物,最终却以它的致癌性打破了人们的幻想——“纯天然的食物更安全更有营养”。
苍茫世间,动植物的演化,自然也是为了适应环境以生存下去。蕨菜也不例外,能成为人类的“优质食物”,显然不符合它们的演化方向。
身为一株植物,它们既不能跑又不能跳,当它们遭遇动物或细菌侵袭的时候,只能原地不动而被动挨打。为了能够生存,越来越多的植物才最终演化了一些“防御物质”,好在受到侵害时,使自己具备一定的反击能力。蕨类植物身上的“原蕨苷”,就是其中一种。
虽说“蕨菜致癌”的科学证据越来越明确,但“致癌”这个说法的本身意思是“增加致癌风险”,而不是指“但凡吃过的就会得上癌症”。所谓“增加风险”,也仅指得病的可能性在增加。
在此,请不要曲解,并非含有鼓励大家“冒险”去尝试多吃蕨菜之意。所谓风险大小,跟摄入量有关,如果你实在太喜欢蕨菜的味道,偶尔吃两次尝尝鲜,由此带来的危险,应该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
清炒春天(2):山珍蕨菜的爱情民谣
唯有素颜之春才可与青山绿水为邻。美好春色里,在桐柏山区,你时常会偶遇一些微风暖阳、鸟语花香。这时候,你如果再和几句“诗经”,丛林意蕴就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卿卿我我,随春而来;如意龙头,拳头之王。一部《诗经》自然就等于半部“吃经”里的蕨菜。
你听:“徒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yuè)。”
听到了吗?爱情!
一个“蕨”字,在诗句里正如开篇“素颜约春”,悦目之感才与青山绿水为邻。此情此景,“蕨”不单单代表一种野菜,更多的是代表了一种思念,一种周而复始的永恒,一种连绵无绝期的两情相悦,一种忠贞不渝的爱情。
刚刚好,蕨喜阳,人亦喜阳,人与自然的和谐大统,应该就是这样得出的吧。
我对蕨菜的兴趣,很大程度上起源于童年的一首首民谣,跟美食的缘分一样,因着执着和爱,一阙阙最终构筑了命运的理想国。
许我唱熟一曲恋爱诗经,眺望远方,从一拳蕨菜的叶芽起步,四季轮回,采摘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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