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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 x FENDI Peekaboo| 人间自然形而不定

2017-08-14 19:20阅读:
叶锦添
叶锦添说一只手袋其实是有可能成为一部电影的,可以承载人的情绪,承载时间,承载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无论春花冬雪,开心或者不开心,都是美的。叶锦添钟爱并且敬畏自然,无形不是没有,而是无限。东方的韵与味,妙在变化和难以言喻。
出现在北京FENDI The China Peekaboo Project展览现场的叶锦添着深蓝色外套,颈上绕着一条蓝灰白相间的丝巾,还有一点点温热的橘色条纹缀在其上,他端正地站在那里,双手习惯性地合拢在身前。他为这一慈善项目特别设计的手袋当日公布于众, 黑白两色拼在一起,马毛上有水刀切割出的细致图腾,亦有透明的水晶图案在其上。这位著名视觉艺术家将自己对自然和生命的领悟轻盈放置在一只手袋上,意在让人们于微处识得一个更加广袤的世界。
叶锦添为FENDI The China Peekaboo Project设计的Peekaboo手袋
叶锦添被公众广为知晓,是因2001年凭借李安导演的电影《卧虎藏龙》获得奥斯卡“最佳美术指导”与英国电影学院“最佳服装设计”奖。事实上,早在1986年,他经由吴宇森导演的《英雄本色》踏入电影世界。30年来,合作的对象包括关锦鹏、陈国富、李安、何平、蔡明亮、冯小刚、陈凯歌、李少红在内的两岸三地几乎所有知名导演,除此之外,他在舞台艺术界也与许多世界级艺术家合作。2002年开始,叶锦添参与当代艺术创作,2016年9月,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叶锦添:流形》艺术大展,探索其“新东方主义”美学理念。
他的设计,像一条河流,贯穿了时光,从遥远的过去而来,河水清澈,沿途风景遍览,古典中可窥得当代,当代
里嗅到过往。飘逸,而坚定。
旧金山歌剧院新编英语歌剧《红楼梦》,是叶锦添第二次触及《红楼梦》这一庞大的题材。此次将这一寓言故事搬上歌剧舞台,叶锦添精心设计了许多虚实相间、韵味悠长的视觉呈现。 他将风筝与织布机的意象融入舞台,半透明的色彩犹如一个庞大的梦境。这个梦境发端于东方,对西方观众来说,同样易于感知。他信奉万物有变,所谓“流形”,就是如此,我们活在一个没有办法定下任何形态的地方,从古到今,都是如此。
2017年起,叶锦添担任电影《封神三部曲》美术指导及服装造型设计,三部曲中的首部影片预计于2020年上映。
叶锦添执导的艺术短片《厨房》 获得第八届ASVOFF影展的“最佳美术指导奖“
Numéro:四季分别,无论春花冬雪都是美的,那么,是春花比较让人开心,还是,冬雪开心?
叶锦添: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分不出来。春花,你如果没有得到花的时候你就不开心了, 得到花你就开心;冬雪,如果你能回忆漂亮的东西你就开心,如果回忆一些哀伤的话那就伤心。其实开心跟不开心都应该是很美的,那是一种意境。
自然的什么东西是吸引你的?
对我来讲,自然是物质形式的源头,所有事情的源头,都可以在自然界里找到一个最本来的样子。它好像是我们创作的一个模型,按照模型,我们重复,就可以产生其他物质,一切都可以很漂亮。人做的好多东西,终结都离不开自然,却是一些可能回不了头的东西。
你的新书取名《流形》,这个“形”字你会怎么去解释它的意思?
流形,其实和我们刚才谈论的东西都有关,我们存在着,也一直在研究给事物塑造一个形象, 推演下去,每个东西都能推出它的源头是什么,就是它最初的样子,和后来为什么演变成这样。我后来发觉一个真相,就是这种推演,是没办法推到源头的。我现在理解,世界的组成都是由一些细小的线构成的,还有很多移动的点。所以“流形”,就是没办法定的“形”,我们活在一个没办法定下任何形的地方。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叶锦添:流形》艺术大展
如果一个世界的规则是这样的,你在创作的时候,用什么方式去确定,一件衣服,一个造型, 做到这个样子就对了,就不再改了。
那个方法不是独立存在的,不是一个展览场地,我把一个东西放上去,事情就结束了。好像人是一直这样看事情的,他看到什么,就把它摆到一个白色的板上,就有点像西方物理学的处理和观察方式,用一些数据来描述和分析你,你有多高,眼睛多大,体重多少……可是,其实任何物质的存在是没办法单纯这样定义的。你问我怎么确认一个设计的准确?我的办法就是,看它跟周围的事情是不是和谐的。你把它放在这里,这个颜色对的话,它就能和整个画面成为一个整体,所有的东西都能流动,没有跳出来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有节奏,你可以听到,也可以看到。
有过这样的情况吗,就是在隔了很久之后回头去看原来的创作时你会不满意?
并不是说不满意我的创作,我只是会思考当时有没有做到那个最准确的位置,但没有做到那个位置,也不是说因为我当时有什么不足。因为我的创作方法和观念是,永远不是我在创作,而是我出现在那个地方,感受到什么,我只是把它描述出来,完成而已。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所谓“古典”的东西?那些相对遥远的东西,它们的美在哪里?
它们的美,是更接近表达一种精神状态。以前的东西因为都是手工制作的,好多个人意见和个人需要都会显示在一个人穿的衣服里面。他的地位,他受到的教育,他的观念,他相信什么,很多规矩很硬地在衣服里体现出来。可是人同时也在跟这种限制对抗,就变成有一些冲突出现,有一些不同的设计细节显现出来。所以服装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当你看到那个不一样,就知道这个人曾经生存的,他的心境是怎么样的,他的内心所投射在外的影像是什么。这些是我在收藏古典的东西的时候,观察和体会到的,就很有趣。我好像读到另外一个时代人的价值观,读到这个人的味道。他是个体,不是一群人,但是他又是一个大的时间层次里面出产的一种思想。
由叶锦添打造舞美与服装设计的旧金山歌剧院新编英语歌剧《红楼梦》
这么讲起来现代人好像挺无聊的?我们都穿差不多的衣服。事情会越变越糟吗?
没有,现在也没有怎么糟。现在我们是活在一种从个体到群体的过渡中。所以以后就变成群体意志力慢慢超过个人意志力。并不是说,个人的东西会消失,只不过可能以另外一种被珍藏的方法来存在,但毕竟,这种个人的存在和发挥“空间”会变得好小。因为群体一直在改变他们的兴趣,改变他们的价值观,任何一个“英雄”都是立不住的,一下子另外一个东西出现,群体追随和抬高,可能就又盖过他了。
你现在的创作中会有阻力吗?阻力来自哪里?
阻力就是大家无趣了,就变成好多人会很容易以大众来左右他们的想法。而大众又是趋向于利益的,整个社会的教育就是权力金钱,这些东西都不是真正有趣有益的世界需要的。
所以我们刚刚谈论的东方古典美的精神,在当下可见的时间段内,有复兴或者回归的可能吗?
这个回归也是一种很吊诡的东西。所谓“东方美”,也就是一个现象,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方,一定是针对“西方”而言的,是一种对立的面向,是没办法单独言说的,不能分开。如果从力量上来说,西方的美和潮流也是有力量的,我们现在会觉得它不美,因为它太多时候在保护个人利益,但并不代表这个力量本身并不是漂亮的。每一种力量的存在都是一个发光体,只是现在那个光发散之后,很多东西都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了。正和邪,这两个东西一直在互相扭打,我们就永远活在它们之间。
叶锦添凭借电影《卧虎藏龙》获得奥斯卡“最佳美术指导”奖
东方的神韵里面,那个另一面的极端的是什么?
东方讲的是超脱,另一头的极端带来的是凄凉,但是它还是美。我刚才讲“二元”这个东西, 西方就一直在研究“二元”的东西。它的另一极是尝试融合一切,尝试平衡。这些东西都不分好坏的。
所以你会怀疑东方美的纯粹吗?
怀疑是你自己心里的杂念,因为这种美本来就是无形的,有什么好怀疑的?你只有在处于一个有标准的世界时,才有怀疑。无形就等于无限的形,而不是没有形。
当无形和现代的很多存在有冲突的时候,你会怎么样选择和看待?
提升现代人的能力。你不能改变这个冲突,所谓的伟大艺术家,就是能在这个冲突里找出平衡的办法。
但是,平衡也挺无趣的……
不见得。要看你跟什么东西平衡了。如果跟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平衡,就是有趣的。人的自由度,就是你可以选择你与之对抗或者平衡的对象,你选择谁和你玩这个人生游戏,是很重要的。
电影《卧虎藏龙》章子怡饰玉娇龙造型
大自然里面你最喜欢什么?比如某一种元素或者存在。
有情感回报的东西。一个我喜欢的,我看得懂的东西,我愿意更深入地去和它交流。人跟人之间也有啊。我对某种物质也有,我对某种色彩也有,甚至是我和我喜欢吃的一种食物。自然有两种,一种是我们关在房里享受冷气,看到外面这个大花园,大山大水,那种叫做大自然,那个跟我们是分开的;另外的大自然就是我们每天在这边聊天,讲电话,发邮件,也是自然。因为它已经在时间的流淌里形成一个感觉了,它也是自然。
这样讲的话,我们讨论所谓的现代、当代、古典,其实它们之间并不存在一个很明确的划分?
对。都是人间自然。
古典跟前卫也没有划分和区隔吗?
对我来讲没有,你一定要分的话,是可以的。因为我知道很多概念给不同的人用,他们会做不一样的事情,一个问题,不同身份的人去分析的时候,他也没有备注上他是用在什么眼光去看待。我更愿意把所有东西都翻开来看,就是,表面是这样的,我想掀开来看下面是什么,看它藏在里面的东西,里面有时间也有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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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自Numero大都市微信公众号
采访、撰文 | 吕彦妮
摄影 | 叶锦添工作室
编辑 | 刘星 Cheyne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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