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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崩溃的四种模式

2020-03-20 09:25阅读:
文/姚斌
题记:不论企业还是个人,不仅要具备强韧性和抗打击力,还要学会从不确定性中获益的能力和方法。只有如此,才能在不确定世界里活下去并活得更好。
本文的基本观点来自简·雅各布斯。让我们来看看复杂经济学家是如何思考避免崩溃问题的。在雅各布斯看来,动态稳定的本质就是能够持续地自我修正的系统。它包括了所有的生命系统:生态系统、有机体、组成有机体的细胞、微生物。它还包括了许多无生命的系统:河流、大气、地壳。人类居民区、商业公司、经济体系等等。它们都是动态稳定的系统。稳定暗示它的反面——不稳定。所有的动态系统都有变得不稳定的危险,这就是为什么它们需要持续的自我修正的原因。假如一个动态系统彻底地失去了稳定,那么它要么崩溃成为惰性体系,要么分崩离析。最后,或许其他动态平衡的系统吞并了它,或许它从碎片中重组起新的事物。
动态一词(dynamic)来自希腊语,意为“能量”或“力量”,它有运动的意思。稳定(stability)一词来自意为“站立”的拉丁词根,但它和动态连在一起时,具有抵抗颠覆或崩溃的含义。没有一个动态稳定系统是永恒的,死亡总是赢得最终的胜利。但是,奇迹在于,如此脆弱的系统得以持续下去,彼此承继,甚至还迎来了在世间的繁荣时代。动态系统拥有避免崩溃的资源和方法。运气占了其中一部分,但即便被幸运眷顾,动态系统也必须持续及时而准确的自我修正。在这其中,其资源和方法具有四种修正模式:分支、正反馈循环、负反馈控制和应急适应。
1、分支
分支就是分叉,就像岔路,这是混沌理论学家使用的词汇,数学家们把同样的事件称为“不连续性”。修正法则是这样的:一个系统的不稳定性可以变得非常严重,以致对它来说继续像之前那样运转已经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了。因此,它需要做出根本的变化,走上另一条岔路,进入新的领地。
进化史上到处都有分支。从海洋脊椎动物的先祖那里发展出呼吸空气的脊椎动物,就是一个里程碑。比如,肺鱼有鳃,也有原始的肺,可以推测出它们的栖息地就是沼泽地。最早到干燥的陆地上来的动物,可能是因为栖息的沼泽地遭受严重的旱灾,也可能是因为要逃离可怕的颌类捕食者,后者不能追到干燥的陆地上。
物种的分支不是大范围地开始的,它开始于某个个体适应的具体事件。成功的适应得以传播,因为特征的携带者散布了开来。古罗马人在当地的泉水、井水不足以供应人
口时建造了引水渠。现代城市在地面街道不能再容纳交通时建造了地铁。这些都是显著的例子。分支有着复杂的后果。它们不仅包含了重大的新举措,还改变了产生它们或通过模仿采用了它们的系统本身。
有效的分支会改变系统,这条规则在小范围内也能成立。一家独立的公司,由于产品落后或竞争对手比自己更强大而面临失败的危险,为了防止倒闭,它可能会开设一条新的生产线。但如果它这样做的话,就必定会改变自己的特征,例如去招揽之前它不感兴趣的顾客,使用之前不需要的供货商,或者和其他公司合并联营,或者采取任意数目和组合的变化。假如自我修正还不够充分,它就会倒闭。在一个系统生态中,衰败的有机体往往变成了其他更成功的有机体或是新生生命的食物。最终,失败者的财产被出售,买主希望将它们运用得比失败的企业更加成功。许多新企业都从破产公司那里以跳楼价买入它们的初始设备。成功的分支是有时限的。分支只有在一个系统崩溃前才能修正它,晚了就太迟了。由此可见,它们应该早就是可以利用的——在不确定性变得无可救药或走到末路之前,就在某个地方准备妥当并且等待了。
但是,分支也有它的陷阱——意料之外、不可预见的后果。也就是说,尽管分支可能有利于修正不稳定性,但它也会产生新的不稳定性。地壳从来没有停止过修正不稳定性,那是因为每一次地震、火山爆发和地壳构造板块的调整,都只是暂时的修正。修正行为本身导致新的压力和张力。类似的,每一次进化发展,无论对于某些生命而言暂时有多么稳定,也会导致其他生命的不稳定。
2、正反馈循环
正反馈循环是动态系统拥有预防不稳定性和崩溃的第二种模式。加尼福利亚沿海红杉森林就是典型的案例。成熟的红杉需要巨大的水分,平均比其生长环境中的降水高两倍。红杉森林是如此稳定,直到人们开始砍伐它们,导致它们濒临灭绝。一颗沿海红杉能活大约2000年,这是一个关于成功生存的有力证明。红杉通过健康繁茂的针叶,拦截了雾气并吸收其中的湿气。它们直接从云雾中吸收水分。经过一个无雨多雾的夜晚,每一棵高大的红杉向脚下的土地输送水量,水量相当于一场大暴雨。这是一个良性进程的循环。树木的成长大部分是由雾气供养的。树木长得越高,就越能接触到最高处的雾气,而额外的雾气供给又使树木长得更高。由于高度-雾气的循环,使得树木自身参与并保持了环境的稳定。
经济体系也一样,只能在健康的良性循环中走向高质量,而不可能在下行压力频频出现的恶性循环中走向高质量。比如,出口商支持供货商,供货商成了出口商,这又支持了更多不同的供货商,其中一些供货商成了出口商,如此类推。这一循环和一个进口-出口的良性循环相交。这个循环是经济的自我补给的一种形式。
正反馈循环就是分支和多样性得以出现的那个特定的结构、特定的环境。正反馈循环允许生物和经济扩张,而不会失去动态稳定。事实上,它们既增强了动态性,也增强了稳定性。“反馈”指的是与系统有关的信息,系统所报告的,也是系统所响应的。这个信息可以有任何媒介携带——货币的、人口的、机械的、化学的。反馈触发了对该信息的有效响应,如同希腊语里的kybernetes(控制论)。这是一个关于反馈作用的词,其意为是“一只放在舵柄上的手”,让船只保持在航线上。这个词是由罗伯特·维纳创造的,他是计算机科学杰出的创始人之一。正反馈是变幻莫测的,对正反馈的响应是加固与增强。它可以深化不稳定或其他具有破坏性的情形。而恶性循环是一个死循环,因为它增强了系统报告出来的不稳定性,而不是去修正它。
鳕鱼曾经是欧洲人和北美人长达三个世纪的美食。鳕鱼看起来无穷无尽,捕捞量逐年上升。在20世纪上半叶平均每年捕捞50万吨,到20世纪60年代末达到了之前每年数量的三倍。从那以后,捕捞量开始减少,每条鱼的尺寸也开始减小,鳕鱼的价格开始上升。国际渔业作出的应对是,购买更大的拖网渔船和更宽的渔网来筛遍海域。如此循环,直到鲟鱼捕捞量最终在1992年崩溃而告终。实际上,正确的应对措施本来是应该在捕捞量开始下降时就开始减少捕捞。然而,鳕鱼捕捞业及其功能是受到政府补助的。在加拿大,鳕鱼产量下跌的那些年里补助得更多。若能将补助款项加到鲟鱼的价格里,鲟鱼可能会在群落瓦解之前,就因为价格太高而失去市场的销路了。
小汽车的交通拥堵能被合理地认为意味着两种情况:我们需要更多更宽的道路,或者过分依赖小汽车来运送人和货物。无论如何,这两种不同种类的信息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更多更宽的道路不能解决拥堵。所以,我们责备关于交通的反馈信息本身模棱两可是没有意义的。
3、负反馈控制
经济的恶性循环本来是打算解决问题的,但它们没有做到。它们本想解决的问题继续存在着,随着解决办法变得渺茫,拖延的代价继续上升。终止经济上的恶性循环最有效的方法是使用分支,而不是继续下去。良性反馈循环和恶性循环都有极限。红杉不会长到平流层,松树也不会长到红杉那么高,尽管它们都从自身的高度-雾气循环中获益。
良性循环的运转是为了达到自身极限范围内的最大稳定性,从那之后,它们的运转是为了保持稳定,但仍然和之前一样不可或缺。系统必须保持动态,不然就会恶化。一个恶性循环的极限并不是一种已经达成的动态平衡,而是崩溃。比如,负债变得无力承担;渔业崩溃;赌博成瘾的人输光了钱财。恶性循环按照自我毁灭的轨道发展,然后消逝。
在人体系统中,包含了无数组负反馈控制。它们帮忙控制了我们的免疫、消化、新陈代谢、肌肉、生殖和神经系统的工作,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以及理解世界感官的知觉。在生态系统中,负反馈控制使得捕食者和猎物之间恢复平衡。如果兔子的数目增加,那么狐狸的数目也会增加。在证券市场中,投资者总是与随机性、不确定性因素紧密相连,构成了负反馈控制。一个生态系统的复杂性表现在:它有着在植物与动物之间、在彼此关联的动物之间竞相传递的反馈信息;来回进行传递的响应信息;而相应信息本身又作为反馈信息回馈到生态系统中。既变化无常,又错综复杂,更秩序井然。
亚当·斯密将经济负反馈控制想象成一只支配市场的“看不见的手”,罗伯特·维纳则想象成一只“放在船舵上的手”。亚当·斯密观察到,价格在货物供应短缺时上升,在货物需求较低时下跌。这就是反馈。他还观察到,货物的高价格刺激了那些货物产量的增加,而低价格则压低了产量,自动将供应需求靠拢。当某时某地的资金需求较高时,利率就会上涨,以吸引资金。否则,就下降。这样持续不断的调节,就创造出一个自组织的秩序。斯密的这些见解,让经济学在1775年就处在科学研究的前沿。斯密意识到,反馈正如它所报告的内容一样精确。
价格反馈在本质上整合得很好。它不草率,也不模棱两可。就像斯密察觉到的,数据携带的关于供求失衡的有意义的信息,并确实自动激发了修正响应,所以数据和它的意义及响应是浑然一体的。但是,数据本身,也就是价格也有可能是错误,这会让固有的完整性失去意义,走向混乱。比如,政府补助就扭曲了成本和价格,这个假象歪曲了发展,就好比因为手抄本受到修道院太多的补助,印刷业就遭遇了一次经济失败。税收和关税同样也会扭曲价格。同样的,投机泡沫通过鼓吹毫无根据,以讹传讹的如意算盘扭曲了价格。因此,当冰冷的现实开始算总账时,泡沫价格就坍塌了。实际上,斯密的那只市场上看不见的手,是在许多沉重的限制之下运转的。
4、应急适应
暂时性不稳定的应急适应代表那些仅仅是暂时的、然而可能具有毁灭性的不稳定性。进化对许多这样的崩溃威胁给出了答案。举个例子,在温和的生态系统中,动植物有些冬眠,有些作茧,有些掉叶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对冬天的适应。这是正常生命循环中的正常部分,但同时也是规避季节性的可怕的威胁的适应手段。除了这些之外,反常的变化周期也导致了反常的威胁。比如,延长的旱季、飓风、反常的洪水、暴风雪被异常频繁的一连串闪电引燃的大火、动植物的疾病以及不受本地捕食者牵制的外来物种入侵。反常的变化周期导致的生态中生物存活率的显著区别。
普通的商业周期和季节周期一样,都是可以预测的。但如果是经济大萧条或者严重的随机性事件,则是另外一回事。经济大萧条或随机性事件所采用的手段,和我们在暴风雨中突然改变了计划时,其快速、急就的应变是一样的。如果在此时所做的准备不充足,系统就崩溃了。
我们人体就使用了特别的应急措施来与传染性疾病进行战斗,例如发烧——异常的温度有时是如此之高,以至持续时间太长的话本身就会致命。免疫系统的杀伤细胞成百万地飞快增殖,好与传染细菌战斗。如果一个病人需要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用来应急,其他生命活动就只能暂时中止。但是,一个健康的生命战胜了这次危机后,不会一直发烧。
应对危机的措施具有破坏力,除非在危机发生的时候。比如,对于自身免疫性疾病,例如疼痛及严重损害身体健康的关节炎,个体的杀伤细胞不能够辨别有害的入侵者和身体“自己”。它们没有由来地发起攻击。当适应手段在不需要的时候还在使用,那它就是不合适宜的。不合时宜的适应手段是应急适应机制里隐藏的陷阱。垄断企业在某些紧急情况下情有可原,当它不合时宜地持续下去,就变成了累赘和多余。
雅各布斯指出,这四种修正模式很少各自独立存在,其模式之间互相影响,就像网络一样。一个动态系统能够同时应用全部四种模式。没有一种修正的方法是完美的,每一种模式既隐藏着陷阱,也具有变化莫测的副作用,这可能就是动态系统不能永久持续的原因。但除了缺点外,修正模式的好处仍然是没有修正所无法比拟的。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心存感激但小心谨慎地依赖它们并与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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