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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尼曼的《思考,快与慢》读书笔记

2013-11-06 22:17阅读:
先认识你自己
从诺奖说起
诺贝尔经济学奖上周公布,冷笑和嘲笑的人应该不少。其中一个份量最重的当属奥马哈圣人巴菲特。巴菲特常讥笑这些学院派教授,说“如果他们是对的,那我现在只能在街上讨饭吃”。这句话,就是针对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奖者之一法玛而言的。法玛最主要的贡献是提出了著名的“有效市场假说”。这个假说的一个最主要的推论就是,任何战胜市场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因为股票的价格已经充分反映了所有可能的信息,包括所有公开的公共信息和未公开的私人信息,在股票价格对信息的迅速反应下,不可能存在任何高出正常收益的机会——巴菲特当然有理由放肆地嘲笑这个理论。
1984年纪念格雷厄姆和多德合著的《证券分析》出版五十周年之际,巴菲特做了一次非常著名的演讲。演讲的主题,就是反驳错的离谱的有效市场假说;巴菲特提供的证据很简单:格雷厄姆的昔日各个弟子,利用格雷厄姆传授的价值投资方法,各自管理自己的资金,结果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如果单一个巴菲特,法玛他们可以认为只是小概率事件,但这么多人,显然只能证明一点:法玛他们完全错了。
很有意思的,今年诺奖也颁给了罗伯特·希勒——而希勒的观点跟法玛一派是针锋相对的,二者只能有一个人是对的,一个人是错的。希勒以《非理性繁荣》为国人所知,而《非理性繁荣》的最主要结论,就是市场经常是无效的。希勒的研究范围很广,其中行为金融学(行为经济学的一个主要分支)是他的研究重点,希勒也是行为金融学的奠基人之一。而本书作者丹尼尔·卡尼曼是行为经济学的主要奠基人,而行为经济学,简单地说,不是对现代经济学的补充,而是推翻了很多经济学理论。


获得经济学诺奖的心理学家,不搞笑。
卡尼曼是当代,也是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心
理学家之一,他的研究工作,却帮助他获得了2002年的经济学奖。记得前世行行长佐克利卸任,韩国医学教授金镛被任命为新世行行长,国内“一行三会”的领导估计是目瞪口呆——没法不呆,他们脑子的思维早已固化,以为玩金融的当然是科班出生的,毕竟金融学好歹也是个专业。所以我们也就不奇怪我们的金融政策,十几年来基本没有什么进展——看来希望有金融重大变革的话,需要派一个兽医教授之类的去当“一行三会”的领导。之前读过两本书《一次读懂社会科学》和《一次读懂自然科学》,作者是台湾清华大学的前校长刘炯朗,麻省计算机博士,这两本书显示了刘教授也是一个通才,他的文学功底之深以及知识涉猎范围之广,国内很难找到类似的学者来。原因无它,中国的教育体制使然。
卡尼曼等创立的行为经济学,打得现代经济学毫无还手之力。这里不打算细数现代经济学种种惨状;以《黑天鹅》作者塔勒布的话来说就是,经济学这么科学,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但大部分的理论却都是错误的,这些理论的正确性仅仅存在于书本上,在现实中是完全错误的。但卡尼曼从心理学的角度,用实验证伪了很多经济学的假设和理论。比如经济学的基石——“经济人”假设,卡尼曼用实验证明了人并非理性,也不是完全利己。

快思考,慢思考
卡尼曼认为我们的大脑有快与慢两种做决定的系统方式,姑且称呼它们系统1和系统2。系统1的运行是无意识且快速的,不怎么费脑力,没有感觉,完全处于自主控制状态;而系统2将注意力转移到需要费脑力的大脑活动上来,例如复杂的运算。系统2的运行通常与行为、选择和专注等主观体验相关联。系统1依赖情感、经验和记忆,能迅速做出判断,但系统1固守眼见即为事实的原则,任由损失厌恶和乐观偏见之类的错觉引导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有意识的系统2能通过调动注意力来分析和解决问题,并作出决定,所以它比较慢,不容易出错,但它很懒惰,经常走捷径,直接采纳系统1的直觉型判断结果。
环境污染才是人类最大的杀手,你真知道?
直觉有时候是错觉,相信很多人都经历过。直觉依靠的是过去的记忆和经验。过去的经验如果是错误的为何不会被抹去或者被更正?这是因为对很多事件的记忆取决于媒体报道多寡,而不是它出现的频率。比如京城的摔婴案,比如前年京城大雨一男子在车中无法打开车门被淹死,这些极少发生的事件,经过媒体的层层报道和广泛渲染,让大家记忆极其深刻,以致很多人立刻去购买了一把铁锤放在在车里。
有过宝宝的父母都知道宝宝在1-3岁时要打很多预防针,不少预防的疾病都闻所未闻,我们经常被告知要担心这担心那,却很少有人干告知,我们最需要担心的就是环境!因为环境污染才是人类最大的杀手。为何?就是因为记忆中各种灾难,不管是人为的比如摔婴案还是意外的在树下被蜱虫咬了致死,经过媒体的大力渲染后,在我们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旦我们遇到类似的问题,系统1立即会反应出来。但是如果你运用系统2来思考我们这个世界最大的杀手,你会发现这类事件我们可以视而不见,因为它造成人类的死亡概率非常低。那么谁又是我们的第一大杀手呢?没错,就是环境污染,它才是人类最大的杀手,几倍甚至几十倍其他你所知道的比如地震了车祸了等各种死亡的总和。但是我们经常忽略,因为媒体不会每天在第一版上醒目地写着“今天因环境污染天朝共死亡36千人”之类的报道——它们一次都不会报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新闻——它每天都发生。
实地调查也不一定可信,原因何在?
卡尼曼在书中——整本书基本上是通过一个个实验来推导出他的一个个结论的,介绍了很多有趣的行为实验,这些实验不但有趣,很多还可以检验我们投资者各种各样的判断和决策是否正确。
举一个有趣的例子。今年茅粉和茅黑两方大战的不可开交,非常热闹也非常搞笑。搞笑的是,茅粉和茅黑动用的证据都是一手的实地调研。那时候我经常在网上看他们大战,看他们拿出的调研结果——差不多有几十种结果。极致的调研结果,有一个结论是茅台脱销,而另外一个调研结论是:茅台一瓶也销不出去。真真有趣的很。他们其实都犯了一个卡尼曼提到的一个结论——小样本的出错风险非常高,很多时候小样本调查结论,根本就无用!卡尼曼还提到媒体经常报道的诸如某个村庄癌症发病率是其他城市(比如省份城市)的好几倍,其实犯的是同样错误——因为小样本的结果波动非常高。
再回头举茅台这个例子。不少投资者去经销商那里去调研,调研的结果对于茅台的实际情况,可以参考,但不能夸大小样本的信任,除非知道茅台历年各个省市的销量数据和占比。
试图找出股价背后涨跌原因的,都很愚蠢
股价的波动,只要股市存在,它都一刻不停。但是绝大多数投资者,喜欢寻找背后的涨跌原因(当然这些人这么做的原因,一部分是好奇,一部分是希望能揭示股市运动规律)。在卖方上班时,只要大盘或行业板块剧烈波动,手边的电话一定立即响起,立刻就会有买方打电话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816”乌龙事件最有趣的一件插曲是,当天中午有卖方分析师立即快速发出点评报告:大盘股波动的原因是一二三云云。卡尼曼指出人类喜欢在根本没有模式的情况下创建一个模式,去解释已经发生的事情。前年广泛流传的一个观点“M1定生死”,认为M1能预测出大盘的走势,就是一个典型。这么一个低级错误,很奇怪为何有这么多人相信。如果二者真存在因果关系,如此简单的两个变量,不会留在现在给我们“捡漏”的,其他国家的研究人员早已发现它了。

绝大多数人不适合价值投资,为何?
巴菲特在伯克夏尔股东大会上多次指出,一个价值投资者如果希望利用价值投资方法去投资,只需要掌握两点:一是正确估算公司的内在价值;二是对待市场的态度。估值是一项极强的技术活,没有十年八年沉浸在里面,甭想能正确计算出公司的内在价值,更别提像巴菲特一样,给他五分钟就能估算出。第二点呢?看似不难,但卡尼曼指出实际上大众并不具备这点必备的心理素质。
因为面对风险时,我们不是理性的经济人,我们都是损失厌恶者,对亏损的反应比对盈余的反应大得多。比如当我们由于资金需求而需要卖出部分股票时,绝大多数投资者会选择卖出盈利的个股,而不是亏损的个股。卡尼曼认为损失厌恶是心理学对经济学的最重要贡献。在现代经济学眼里,并不存在这样的损失厌恶,但是卡尼曼通过很多实验揭示了我们对亏损的反应比盈余的反应来的大,有时甚至是巨大的。我们大家也可以设想一下这样的以下的实验。比如抛硬币,如果是正面,会让你的资产翻倍;如果是负面,你的资产将清零。对于理性人而言,这个实验很公平。但是结果,不用调查也可以确认:不会有任何人愿意玩这个游戏。那么,投资者可以问问自己如果必须参加这个游戏,那么硬币是正面的话,你要资产翻几倍才愿意参加这个游戏?2倍?5倍?N倍?
卡尼曼进一步解释了人们损失厌恶的原因——原因就在于理查德·泰勒发现的禀赋效应。假设你手里有一张已售罄的演唱会门票,这是一个著名乐队的演唱会。这张票你是以200元买下的,而你又是一个狂热的粉丝,即便你以500元买下这张票,你也愿意(再高就算了)。现在假设网上有人愿意出3000元的价格买一张票,你愿意出售么?大多数人(其实是粉丝,自己掏钱买票的都是粉丝)在票已售罄的情况下,是不会卖的。这就是说你的最低售价肯定是高于3000元的。但你的最高买价却是500元。现代经济学是无法理解的,但它会坚持说它的理论没有错,错的是你。
但是卡尼曼又通过实验,揭示出重要的一点:经验丰富的生意人不会有你这样的表现。他会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观看这场演唱会,所花的代价是3000元,而不是500元,更不是200元。所以他会理性的思考:我是真的要看这场演唱会而不是要这3000元么。
损失厌恶导致绝大多数人很多行为不理性。塔勒布在《黑天鹅》一书中也指出这一点:正是这一点,导致了绝大多数人希望规避风险规避波动,而会干出在压路机前捡硬币的举动。所以卡尼曼指出聪明的投资者是不会每日察看股票行情的,因为频繁的低额损失所带来的痛苦比同样频率的低额收益带来的快乐更为强烈。一个季度查看一次就足够了,刻意避免查看短期结果,除了可使投资者的心情更为愉快外,还可以提升投资决策的品质。
但是,现代通讯无所不入,根本无法躲避,根本就无法刻意回避,所以一般投资者就在行情的波动中痛苦地煎熬。熬到最后无法承受暂时被套的痛苦时,心态就变了,就开始做出更差的决策来。最后以价值投资者入市,以投机者出局。生活中这类伪价值投资者,占据了绝大多数。有时股价的短暂回调,之前的浮盈全化为泡影,大多数人心中的痛苦远大于之前浮盈带来的快乐,这种心态是绝大多数人所无法改变调整的。真正的价值投资者,是完全理性的,完全对股价的变化视而不见;略逊一等的价值投资者是知道我们大众这个心理行为的弱点,会去努力去克服它,不让它对自己的投资造成损害,或者尽量把它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
(刊载在11月2日的《证券市场周刊》的“私家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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