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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鄤的真实故事(新编):5.从优秀塾师到八股文选家

2022-04-24 09:11阅读:
郑鄤的真实故事(新编):5.从优秀塾师到八股文选家

万历三十七年(1609)冬天,十六岁的郑鄤结束了早期无忧无虑的生活,跟随父亲行走在崎岖的蜀道上。
郑振先被贬谪到四川永宁任宣抚司经历,郑鄤奉母亲之命随同前往,肩上挑担,从北京到永宁跋涉数千里。这是郑鄤第一次接受生活考验,也是首次出门远游。万历三十九(1611)年京察,郑振先被免官回家,郑鄤也就回到了家乡常州。
“京察”是明代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每六年集中考核一次。郑振先虽然被贬永宁,但原职是礼部主事,仍属京察的范围。官场的党争形势对他很不利,果然他被削职为民,从此度过二十年的乡居生活,直到去世。
郑鄤回家后迎娶了妻子周氏,这时他十八岁。周氏是武进山桥人,吏部郎中周士英的独生女儿。婚后八天就到宜兴参加预备考试,取得参考举人的资格。第二年秋天郑鄤顺利摘取举人的头衔,中举年龄和他父亲一样在十九岁,父子都是少年早达。
但是郑鄤并不满足于此,认为自己可以连捷。士子在秋季考中举人以后,第二年春天就到北京参加会试,又考中进士,称为“连捷”。像郑鄤的叔父郑振光就是连捷。郑鄤可能也想像他的叔父那样,但是结果未能如愿。
郑鄤二十一岁那年的冬天,应杜桂村陶生的邀请,到他们家坐馆做家庭教师。杜桂村现今属于南京江宁区。那时郑鄤到杜桂的路线是从镇江走陆路行一百里到句容,然后从句容走四十里到陶家。杜桂村得名的原因是前朝曾有姓杜和姓桂的两个宰相住在那儿,但是后来村上不再有人姓杜或姓桂,大多数人家姓陶。
郑鄤的真实故事(新编):5.从优秀塾师到八股文选家

插图:江宁杜桂村
这是郑鄤第一次做私塾老师,也是他在经济上自立的开始。陶生聘请郑鄤到他们家,付给他的酬金是一年四十两银子。参加学习的学生有好几个,他们是陶玉、陶铸、陶斯咏、陶康衢、茅茨、纪笔等人。次年恰逢考试,陶玉、陶斯咏和纪笔三人“入泮”。“入泮”,就是学童经过考试,取得正式进入府、县学习的资格,成为“秀才”。初出茅庐的郑鄤教书很快就见成效,可谓旗开得胜。其实这对于郑鄤来说,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转眼到了万历四十八年(1620),郑鄤已经二十七岁,参加过三次会试都未成功。这一年他开始在常州郡城的先贤祠开馆授徒。起初,他对学生每月测试三次,品评成绩的高低。后来改为每月两次,其后又减少为一次。因为学生越来越多,卷子来不及批阅,只能减少次数。根据郑鄤后来在狱中的追忆,最多时注册的学生达到一千七百多人,首批入学的至今大都“科第”了,意思就是科考成功了,那起码就是举人了。
郑鄤在先贤祠开馆的时间不超过两年,因为天启二年(1622)春他第四次到北京参加会试,并中了进士。在两年之内就有这许多学生来入学,说明郑鄤的影响力不小。他被称为“三吴名士”,可能与此也有一定关系。当然学问方面的能力是不可忽视的,郑振先的朋友昆山人顾天埈在为振先母董宜人写的墓志铭中说郑鄤“学术非常”,那时他还只有二十五岁。这时的郑鄤,已经崭露头角了。
郑鄤在年谱中记录这个内容,有可能意在显示自己八股文方面的才华;但是他又说“此事不宜为,后人可为戒”。他要后人引以为戒,是想说一般人仿效他不一定会成功呢?还是在感叹自己树大招风引来祸患呢?
八股文是中国所特有的一种文学形式,其他国家均无。它的正式名称叫制义”或“制艺”,八股是通俗的叫法。当然还有其他叫法,这里就不详说了。八股文的雏形在唐宋即形成,那时称为“帖括”。明代建立后朱元璋和刘基正式创建八股文,作为设科取士的文体,而它的定型却在成化年间,八股文大家王鏊被称为八股文的鼻祖。王鏊是鼻祖一说由郑鄤首创,进入清代经过八股文大家俞长城的发挥论证,遂为后世所公认。
读书人为了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不得不精研八股文。但是相当一部分人,一旦考中进士,就把八股文丢到脑后去了。而郑鄤却不是这样的人,这不仅因为他对八股文情有独钟,更感到自己有一种责任。他认为国家设立八股文考试制度,是为了使读书人的行为符合圣人的道德规范,而不能单纯把它看作“拾青紫之具”,也就是说,不能仅仅把它作为进入官场的敲门砖。
所以,郑鄤把八股文作为自己终身的事业,他中进士后继续写作八股文,并选编名家的八股文选本,用来指导年轻的士子学习。他写作的八股文不少,流传于世的却仅仅只有一个名篇:《齐桓晋文之事一章》,是清代的方苞把它收入《启祯四书文》中,才得以保存。郑鄤选编和刻印的八股文集也不少,遗憾的也是极少存世,现在看到的有《汤司成稿》。这是明代汤宾尹的八股文选集,郑鄤不仅写了序言,还进行评点,然后刻印,书页上有“遁斋藏板”字样。这本书现在是上海图书馆收藏的善本古籍。
郑鄤的真实故事(新编):5.从优秀塾师到八股文选家
插图:汤司成稿 书影
郑鄤为八股文选本写的序,校完整地保存在他的《峚阳草堂文集》中,从这些序言中可以看出他选编了哪些本子,以及他对八股文的论述,对时弊的批评。其中的《明文稿汇选序 四十二首》,共42篇文章,对明代的38位八股文名家和他父亲、叔父的制义,进行了总体论述。笔者认为这是郑鄤的一篇力作。现代学者王炜的著作《明代八股文选家考论》中,引述了《明文稿汇选序 四十二首和郑鄤其他序文的内容。可见,郑鄤在明代八股文史上,具有一席之地。
郑鄤对八股文的选编,最早从天启三年(1623)开始,因为那时他被贬官回家,有了充足的时间。天启六年(1626)他避祸到达广州,为当地的生员选编了八股文名家、广东人杨起元的文章。崇祯元年到七年(1628-1634),郑鄤在家守孝,更是选编八股文本的多产时期。进京以后,即使在狱中,他还选编了崇祯十年(1637)新科进士的八股文《丁丑房正选》,并应北京生员的要求,为选本写了二次序言。他自己说:我被废黜十五年,十五年把精力花费在这上面,对八股文津津未厌,一向以直道行事,我现在所受的苦难,是不是和这也有关系呢?
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黄宗羲写的《郑峚阳先生墓表》里,为郑鄤“杖母”进行辩护以后,最后写道:“郑公固然不是普通的人物啊。但是我感到奇怪,他在狱中还选编制义,是他对制义难以忘怀呢?还是把它作为一种游戏呢?”这从侧面证实了八股文是郑鄤终身的爱好。
笔者这篇文章最后需要写的是,郑鄤作为八股文选家和作者之间的真诚感人的情谊。
郑鄤闲居在家,前来看望他的人很少,以致院子的路上都长满了青草。有一天响起敲门声,仆人递进一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是杨以任。杨以任是江西瑞金人,郑鄤不认识他。但是郑鄤在选编崇祯四年新科进士的制义时,选入了杨以任的文章,所以杨以任前来看望他。
郑鄤带上仆人出去迎接,两人一见如故,倾心交谈。郑鄤对于当时官场流行的时事“做不得”三字深恶痛绝,杨以任深有同感。而他则又认为士大夫孜孜追求名利的风气必须改变,并决心从自己做起。他考中进士以后,按照资历可以到地方上担任知县,这是一个有实权的官职。而杨以任宁愿到南京国子监担任教职,以培养人才为己任。
杨以任在郑鄤的深柳读书堂住了两夜,临别时问郑鄤有什么赠言。郑鄤说:你已经做到“静”了,需要再进一步“简”,简可以养静。如果忙的事情多了,会引起神疲;精气如果内敛,恐怕会耗损。杨以任听了深以为然。
崇祯七年的秋天,郑鄤听到传说,杨以任病了,后来又听说病得不轻,再有消息传来,杨以任已经去世了。郑鄤茫然若失,于是到外室摆上他的灵位,并写了两首诗进行哭弔。又过了一个月,杨以任的侄子杨兆年,拿着杨以任生平的行略,专程来常州请郑鄤为杨以任写墓志铭。兆年说:“我叔父临终前讲,为我写墓志铭的,必须是毗陵的郑子。”
有道是:心有灵犀的人之间,即使接触次数很少,接触时间很短,也会心心相印,可托大事。郑鄤和杨以任之间的关系,足以印证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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