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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空瓶子

有个兄弟从工地回来
顺路捡到一个瓶子,是空的
他颠倒过来也没有倒下什么
有人说这个瓶子原来装着的
是茅台酒,产自一个小镇
有着高超的发酵工艺
能把一百年的岁月发酵成扑面的阳光
把阳光发酵成一百个花园一千个宫殿
我的兄弟准备扔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个瓶子从此就摆在他的出租屋
像摆着明清某年的青花瓷
闭口不谈自己的身价
我的兄弟最怕的,是把它打碎
宛如还装着容易流逝的液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母亲回来了

三十年前,为母亲做寿
我提了两瓶茅台,外加两行青青的杨柳

这两瓶酒从此就摆在母亲床前
代替我,没日没夜地陪着她
陪着她一起抬头看天也陪着她一起晾晒麦子

母亲的皱纹越来越深
头发越来越少,眼睛越来越花
已经很难穿过那根绣花的针眼
宛如与那两瓶酒一起发酵

有几次父亲嘴馋
准备把两瓶酒打开,与母亲一起尝尝茅台的味道
还有哥哥早逝,姐姐远嫁他方,几只燕子未归
父亲都想拿它下手

但是全被母亲给挡住了
母亲说,你糊涂啦,你看看这是酒吗
宛如摆在母亲面前的不是酒,而是她
一个个养大又一个个离开的儿女

直到前年冬天的某个黄昏
父亲义无反顾地把那两瓶茅台拧开了
他自酌自饮了三杯,然后又倒了三杯
洒在母亲的灵前

随着一阵风刮过,酒香四溢
一粒粒麦子,一道道炊烟,还有一只只
失踪的燕子,和未来得及赶回的我
被父亲一下子全部释放了出来

从不喝酒的父亲似乎醉了
三十年前那个漂亮而年轻的母亲
她又回来了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茅台店铺

几瓶茅台酒整齐地摆着
浑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事情
它们沉浸在水与火的流逝中
它们什么都怕,怕碎,怕火
怕缠绵、忧郁与星星
可能还怕向前一步
唯一不怕的就是时光
——不怕时光的都是神仙
它们永远要让时光倒流
所以它们静享夕阳
静享一棵棵梧桐树轻轻的摇晃
过着对未来一无所求的日子
它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孩子为捡一片
好看的叶子,而终止了成长
所有人都在求救,有的向风,有的向灯
一位卖酒的老者,把目光
转向这些密封的茅台
他希望把这个女孩子的一游魂
与瓶子里的液体交换一下
或者勾兑一下
他希望把酒全部倒出来
腾出一些空间
把一条小小的命装进去
让刚刚发生的一切
像茅台五十年陈酿
开始倒流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
你还在一个未开封的世界里(组诗)//陈仓他以酒的形式活着

在上海见之前
我在广场上碰到一只麻雀
它死了,原是一个
为今天通风报信的天使

相聚的地方叫什么
不记得了,对面的寺庙
自那天起,竟然成了心中的标杆
值得我再去一万遍

吃的是剥皮花生,还有水煮玉米
饮茶,也饮酒,微醉时
我写了几首诗,从未在人间发表
如今却被带到了天国
这是我投得最远的句子

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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