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继电器(三)
2021-08-07 04:15阅读:
1977年,学校的名称回归到原来的【北京电影学院】,随着整体形势渐渐宽松,试探着一点点地去触碰以往不敢踏入的禁区,那些观摩参考片的范围也扩大了,一票难求的状态,让大家看到了国内外电影的差距,打开禁锢后思想活跃了,我们兴高采烈讨论、争辩、畅想着对未来的展望。
(1974年北京电影学院录音系全体老师)
学校资料室的周传基老师,因为戴着右派的帽子一直被打压,但是他的英文特别棒,在翻译那些外文的电影理论文章时,他的经历对电影有深刻的认识,刻苦钻研和思考后的悟性,常常把那些最新的动态和他的感悟传递给了大家,我们聚集在一起成了一股新生的力量。资料室有很多日文杂志书籍,周老师问我能不能帮帮忙,我说试试看吧,我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的爱人是旅日华侨,日语是她的第一语言,我把待翻译的资料拿回家,在我写作音乐的时候,她看着文章用中文念着录到砖头卡带录音机里,等她告一段落后,我们就交换,她去练钢琴,我戴着耳机,听着卡带对照原文写出了中文的翻译稿。学校给的稿酬极低,虽然那时很艰苦,但真的不是为了钱,只是想抓紧去追赶失去的时间为热爱的电影事业作出点
滴贡献,在翻译的过程中我也得到了一个难得深入的学习机会,我们翻译了诸如小津安二郎、黑泽明等人的资料,整理了抗战时期敌占区的电影史料和有关欧洲新浪潮的文章,还有【81/2】、【廊桥遗梦】、【鬼畜】等剧本,共四十余万
(我和周传基老师)
那时候学校的教学已走向正轨,学制逐渐从工农兵学员的专科转向正轨的本科,我除了给录音系讲课之外还要给全院其他系开讲座和音乐副科,还要应付很多的课外活动,校内校外的电影、电视剧也开始邀请我作曲,我使出浑身解数,把每一件工作都尽力做到完美,拼了!虽然累,但是这样才觉得活得特别充实!
拼命归拼命,日子还是得过美好!朱辛庄学校马路对面有一个专供特供的牛奶场,每天有一部分牛奶对外发售,从来没在北京见过这么好的牛奶!一斤才一毛多,我常常会在周末用塑料瓶打满五斤牛奶。牛奶煮开后会把一些酶破坏而失去香味,但是不煮开喝生奶会有染上结核病的风险。我的脑子飞快搜索,记起了巴斯特低温消毒法(我的生物课、化学课也经常不及格!),马上找书求证,Bingo!摄氏60度+60分钟后就可以不破坏那个酶,保持香味安全食用!温控继电器又可以立新功了!
我们用马口铁做的铅桶,放满水,水里放入温控继电器,连接上热水器,再放一支温度计,通上电,把水温控制在摄氏60度,再把放满牛奶的塑料桶放入水中用木棍吊在铅桶上,然后我做自己的工作,60分钟后完成消毒,断电收工回家!带上书包,把奶桶褂在自行车把上,沿着昌平路骑了二十多公里到家,拿下奶桶,桶上面有1/4是奶油,它让一路上剧烈的颠簸分离出来了!倒出牛奶,把奶油撇出来放进冰柜冷藏备用,准备和下次的奶油一起做奶油蛋糕或者奶油栗子粉,这次的牛奶,我答应了孩子要给他们做一次冰激凌!我伯父留给我一个冰激凌桶,外层就是一个木桶,里面是一个带摇把镀镍的铁罐,中心有一个带着木片的铁架。我骑车去北海公园侧边的雪厂胡同买冰,那是一个铺满稻草一半陷入地下的大棚子,摞起高高的稻草堆里是冬天从北海锯出的大冰块,我要了一毛钱的冰,綑在自行车的货架子上,一路滴着水回到家,把冰砸碎,加上粗盐,塞进冰激凌桶里的空隙,铁罐里倒入我用牛奶加了糖、粟米粉、鸡蛋和香草精煮的稀糊糊,木片的铁架在中心,盖上盖摇摇把,铁罐转动,外面的冰摩擦着外壁在降温,不动的木片搅和着把空气打进糊糊,这种摇冰激凌的活儿孩子们都兴奋的抢着干,我就不时的加点冰和盐,一锅冰激凌20分钟就做好了,可以盛五、六碗,还可以去唆干净我们称之为'排骨'的那个铁架木片!这是孩子们的节日,我们经常用这种方式去款待朋友,来一个冰激凌的Party!有时候我还会用小苏打和柠檬酸加糖做汽水,把冰激凌放进去做冰激凌苏打,我就是一个孩子王!
我自己做了一个放在蜂窝煤炉子上的铁皮烤箱,有了牛奶,我常常去崇文门里的春元(以前叫法国面包房)买了奶酪(起司)做起司烤蘑菇鸡丁、起司烤鱼、烤面......。
现在说说我是怎么做奶油栗子粉,我爱人长期在日本生活,对奶油栗子粉有个情意结,这玩意儿北京倒是有,上铺子里去吃又贵还不过瘾,现在我可以还她的愿了。农贸市场买了栗子,用菜刀剁个小口子,放盐和水煮熟,剥去外壳和衣捣烂,加奶、糖调成糊状,再放进绞肉机挤成细条装入碗中,把两次积攒的奶油放糖拿筷子用力打到发起(现在我用打蛋机),放在栗子粉上就得活儿了!
我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减压,丰富了生活水平,融洽了家庭的和谐气氛,自己动手去创建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