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老莲养小荷——品读曲晨的中国画《荷花》系列

2019-03-21 19:2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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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老莲养小荷
——品读曲晨的中国画《荷花》系列

孤独老莲养小荷——品读曲晨的中国画《荷花》系列

孤独，这两个字，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淡泊、寂寞、凝重和历练来。而老莲这两个字，让孤独打下了伏笔，倒也是颇有点耐人寻味。孤独，是一种无上的境界；老莲，则是一种凄美的禅意。老莲养小荷，则另有一番意味。不用看，你想想，都是一幅很美的画面。这种孤独，其实是很少有人能够读懂的，甚至是，有时候，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因此，很多时候，常常需要通过他笔下的画作来解读他。也许，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他真正的孤独，而是他内心里的寂寞之花。
老莲，是一株残荷，残破之荷；老莲，也是一个人，流落之人。它残破地开在晚秋的的荷塘里，孤独，也就有了几分寂静清凉，却不乏一些诗意。就好像他疯疯癫癫地、—如这支老莲一样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自由自在地舞动着自己的那支秃笔，他把一个“疯子”活脱脱地过活于红尘中，人们只是看到他表象的疯，直白的狂，却看不透他内心里的这些花一样的寂寞。岂不知，他和这些老莲一

样，既可活在世间偏远的某个池塘里，也可以开在你寂寞的心中。
于是，这个叫老莲的画者，就开始在自己的世界里养着那些小荷，他在红尘中作诗、饮酒、吃肉、画荷，甚至狂舞、作乐、喜怒无常；又在红尘之外，把这些完美的小荷，悄悄地呼唤到他的画面上来，让人们看到了不一样的荷，不一样的花，不一样的美，不一样的世界。
雪小禅说：“如果一个人理解你的孤独，那是银碗里盛雪，是清水里盛开荷花。”老莲就是这样是一个独孤且内心的干净，冷傲的人。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孤独，但，至少，他理解自己笔下的“老莲”。
在中国绘画史上，我喜欢几个人的荷花。
荷花是八大山人最得意的画题，他爱荷、梦荷、吟荷、写荷、画荷，荷花是他艺术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八大山人的墨荷艺术独步古今，纯以笔墨取胜，罕见用色，其笔墨和形式简练的背后，给人留下了无穷的审美空间。他笔下的荷叶形象单纯之极，简练之极，或点厾、或泼写，绝少画叶脉，也没有复杂的空间变化，只是一笔笔写去，万豪齐发，干湿浓淡一任自然。这样的线条似不着力，但中侧锋之间变化自如，弹性十足，墨色变化自然而细微。他的荷花不是春色娇艳、欣欣向荣的鲜花，而是“溅泪”之墨花，是残叶败荷，一如他一向的画风，凄凉寂寞，冷意逼人。
张大千的荷花素净纯美，亭亭玉立又不失潇洒飘逸，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两种对立之美糅合其中，远观之仙气十足，与周敦颐莲之“不可亵玩”的高洁性情甚符。
齐白石的荷花、青蛙、蝌蚪，单纯可爱，充满闲情逸趣，憨拙童趣的线条与轻灵的律动让人忘了世间百态，笔法挥洒自如，充满昂扬生机。
潘天寿的荷花笔墨苍古、凝炼老辣，且大气磅礴，雄浑奇掘，具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感和现代结构美。
石鲁大量写荷花始自1970年代，画家的遭遇与境况使得他从早先的主题创作中走出，作品逐渐走向自己内心，而荷花挺拔孑出、傲然不群的性格，则成为画家此时最好的自况。
周思聪的荷花更是别具一格。卢沉在评价她时说道：思聪画荷，没有明显的师承，也没有速写的积累，完全凭想象画。她早期的荷花，形象具体，比较写实，用色多，后来趋向于单纯，以墨为主，越画越虚。
荷花是思聪一生中最好的抒情作品，也是她自身的写照。她把自己的生活体验、艰辛、烦恼化作一片纯净清幽的笔墨。面对这些作品，你无法按常规去欣赏。创作这些画，曾给思聪带来创造的快感和欣慰，但是我们欣赏这些水汪汪、墨色斑斑、影影绰绰的画，会感到一种莫明的苦涩与悲凉。
十几年前，我认识了颠沛流离中的、被人们称作“疯子 ”的画家曲晨，他曾一度患上精神病，靠着捡菜叶维持生活，却遍游了祖国的大川山河，边走边画，且行且饮，画不离酒，酒不离画，颇具当代“画仙”之传奇色彩，我更被他笔下的荷花所打动。
最初看到的是一幅《孤独老莲养小荷》，一下子就被这名字所吸引，令人浮想联翩，我想，这就是中国画与西洋画的最大区别，他不是仅仅靠直面物象来表达画家心声，而是通过意境让读者平添无限想象。初看，天真平淡，天真出浪漫，平淡出新奇。再看，依然，画风清新、出奇，越品越有味道。
荷花的叶子似已枯萎，尚留几分生机，几朵花，看似开始凋落，艳而不丽，却不骄不躁，自然，疏朗。一支残荷拔地而起，笔断而意连，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表现出“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之荷花的天趣。
画中，他自题道：孤独老莲养小荷，就盼东南一阵风。他把自己画成这一支小荷，化成这样一支残荷，他养的那些小荷，其实就是他笔下的画，只是不知道，他期盼的这阵东南风是什么？是艺术的春天吗？抑或是，他生命中那些尚未绽放的心灵之花？
想起雪小禅的《风中的莲花》：“我想，我之所以如此迷恋风中的莲花，是迷恋莲花内心的宁静和淡然吧。
它一点也不骄躁，不显摆，不虚荣，不贪恋过多的雨水和阳光，它像我的朋友——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这些品质，就是风中的莲花，就是我想要的这种执着与坚强吧。
喜欢看那些残荷，盛开时的它们，还有几丝骄傲和得意，和人一样吧，正年轻，正得势，所以，难免张狂，要怎么开就怎么开。可是，那些残荷，经历了，丰富了。那些疼痛和坎坷让它们不再惧风霜，它们由薄变厚了，变瓷实了，变丰满了。”
我不知道这个自称老莲的画家曲晨，为什么喜欢画荷花，尤其残荷，也不知道他内心里的荷花情结如何？只知道，这些画残荷很美，一片片的水墨，淋漓尽致，洋洋洒洒，黑得让人仿佛透不过来气来。可是，我依然能感觉到了秋的味道和风的力量，在他的画面上，有风在吹，有香萦怀，扑面而来的是生命中艺术的芬芳。当然，还有诗歌和音乐，你会读到一段凄美的歌，体验荷塘听雨时的彷徨，风声、雨声，声声入耳；歌声、水声，声声入心……你会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惊叹：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呀！
我想，老莲养的那些小荷他是想告诉我们要以最简单的心，最简单的形式在过自己最平淡的日子！而我们也无非如此，要用最简单的形式，获得最深厚的精神深度！
陈子庄说：“最好的作品都是天真平淡，最高境界在笔墨之外。绘画须通“心灵”，须得“机趣”，此四字，论及者寡，能做到者更少。
绘画最大的特点是描写大自然的性格。在理论上，一幅创作是作者全人格、全生命力的表现，我努力想做到这一点。
凡最高境界，不但在笔墨之内，而且要在笔墨之外。而意趣深厚，原不是依色量和墨量之多寡而定，然笔墨之内是有穷尽的，而笔墨之外是无穷尽的。”
看曲晨的《秋水长天》，一笔线条斜穿画面，给人的感觉既是荷干，也是山石，巧用了八大的借代法，可谓之简洁，巧妙，出奇，几朵荷花，随意的绽放在左下角，三只鸭子从画面外悠哉悠哉地游了进来，各有神态，其中一只的鸭掌尚露在水面，颇有动感，憨态可掬，深得妙趣。曲晨的点景动物可谓一绝，他从来不加以过分雕琢，而是以笔尖灵动一挑，一个个动物便神气十足，跃然纸上，十分生动，这也是他的过人之处。
看他的《乐荷》，巧妙地取乐呵的谐音，整合画面用石青为之皆为青蓝色调，不免让人们想到荷塘月色，这是生活中所有没有的，是画，老莲者所画，是他自己的艺术语言，大有月朦胧，鸟朦胧，荷朦胧之感，把荷花演绎出一种朦胧的、虚幻的、多姿的、高雅的精神境界。一支小荷挺拔而起，那荷包的一点淡淡的嫩绿，尚且带着几分鹅黄，荷之淡雅，一下子就跃入人们的心底，迅速与心灵产生美的共鸣。
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我想，老莲者，曲晨也，他的确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而他笔下的荷，也已经自由到了身在池塘心在莲的那种自然、自在、超凡、脱俗、素雅、无我的境界了。
艺术，到了可以自由自在，毫无拘束，随心所欲地宣泄内心情绪的地步，一切技法、理论，都皆为枉然。
每一个艺术家都需要自由，每一种艺术，同样都需要自由。一个自由的艺术家可以很轻松地给他的作品以艺术上最大的自由，人们便会也很轻松地接受这样自由的美。实际上，这样的自由，的确很难，很多童真的孩子可以做到，是因为，他们的内心没有那么多世事、纷争、喧杂、利益，他们本身就是自由的。
如此，老莲者，老顽童也！
简练的艺术语言，看似简单，实则源于他多年艺术实践的“洗炼”之功，所谓“水到渠成、手到擒来”。自然，就洗去艺术语言中的杂质，也洗去心中的杂念和世事的喧嚣，还人们以清风朗月般的审美时空。
还有一幅也颇有意趣，构图中只是极简的平行与交叉处理，画面不绘荷叶，画面上荷花只有一短一长、一直一曲、一后一前、一远一近四支荷梗，两笔野草，两朵荷花远者含苞待放、近者两朵则已清华初绽；梗以一笔淡墨、数点浓墨一挥而就，花则以胭脂抹得，远处花苞较浓，近处一朵更为淡雅空灵，颇有孤芳致洁、昏波不染之趣。全画浓淡相宜，疏密得当，空灵疏旷，一片生机，大有石鲁之遗风。
老莲笔下的荷花，似乎永远是那么疏朗，那么空灵、剔透、朦胧。似乎，那里的荷比其他画家笔下的荷要空灵的多，疏朗的多，虚幻的多，神秘的多，甚至怪异的多。似乎这里不是现实的荷塘，而是你永远都未曾见到过却都倍感熟悉亲切的荷塘景象，仿佛在梦中似曾相识。
席慕容曾说过：莲的心事,无人能懂。
而老莲的心事又有谁能懂?我想，也许只有他养的那些小荷了……
这是2019年春天的第一场春雨，在雨中，我仿佛听到这个老莲在风中对我说：“我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俏立在离你最近的小河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生生世世等待着你爱我的那一天！（席慕蓉）”
我也听到内心的另一种声音：“那么，亲爱的莲花，请在风中，也听我吟唱，我会迎着风，似你一样，有坚硬的神经和敏感的心，朴素着，温暖着，自然着，歌唱着（雪小禅）……”
慢慢的，这支孤独的老莲，演绎了红尘中的悲喜交集；静静的，这些朴素的小荷，静美了人世间的浮世悲欢。

2019.3.20于林间草堂

孤独老莲养小荷——品读曲晨的中国画《荷花》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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