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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北克市:北美的直布罗陀

2015-02-17 12:31阅读:
文 / 蔡天新(著名旅行作家、诗人)
魁北克市:北美的直布罗陀
法兰西人喜欢河流和大海,这与他们本土优越的地理环境不无关系。法国的南面是地中海,西面和西北是大西洋的两个属海——比斯开湾和英吉利海峡。他们留在北美的三座名城——圣奥尔良、蒙特利尔和魁北克市也依偎在大河之滨,其中美国的圣奥尔良位于密西西比河与墨西哥湾的交汇处,而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和魁北克则有圣劳伦斯河贯穿市区,前者被河水环绕,后者与大西洋近在咫尺(实为喇叭形河口的顶端)。
2006年秋天,我应一年一度的魁北克诗歌节组委会邀请,从上海出发,搭乘加拿大航空公司的班机,经温哥华和多伦多(停留两天看望了两位大学同学)飞抵蒙特利尔。一辆小车直接把我从城西的机场接到了城东一百多公里外的三河市,这座小城位于圣劳伦斯河与圣莫里斯河的交汇处,几乎处在省会魁北克市和该省第一大城市蒙特利尔(曾是加拿大第一大城市)的中间。
魁北克诗歌节
既然是魁北克诗歌节,当然是讲法语了。受邀的诗人除本省的以外,以法国人、比利时人和瑞士人为主。还有多位来自加勒比海和非洲法属殖民地的诗人,其中有瓜达卢普岛的恩内斯特,自称是邻国圣卢西亚诗人沃尔克特的好友,还有法兰西学院诗歌大奖得主、塞内加尔诗人阿马杜,他也是达喀尔诗歌节主席。此外,还邀请了加拿大英语地区能说流利法语的两位诗人,以及美国驻魁北克的日裔总领事。
对我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结识法国女诗人安妮-玛丽亚·苏利尔了,她是英国文学博士,在歌德的母校斯特拉斯堡大学教授英语文学。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一年,安妮-玛丽亚就来到我任教的浙江大学。她在外语学院任教之余,把我的几十首诗歌译成法文,取名《我们在世界的海洋上游泳》,交给巴黎的狼耳朵出版社出版了。这本书让我重游了巴黎和斯特拉斯堡,此乃后话。
诗歌节的听众大多是三河市的市民,还有不少来自蒙特利尔和魁北克市。他们白天驱车赶来,当天夜里返回家中。这些听众有的是诗人,有的是普通读者,他们与诗人们共进午餐和晚餐,费用自理。由于每次菜肴不同,价格也有所变化,印象里最贵的一餐是三十加元,小费另加。
组委会还提供了套餐,即把所有朗诵入场券和餐券打包出售,这让我想起了足球联赛或大满贯网球赛的套餐。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新闻纸产地之一,除了圣劳伦斯河和河边的一座教堂以外,三河城并没有别的景致。蒙特利尔和渥太华我早就游玩过了,因此与省名同名的州府魁北克市就成了我的第一选择。诗歌节长达一个多星期(包含了中国的国庆长假),我曾试图搭乘当地诗友的便车,却没有成功。没想到组委会特意安排了一次远足,目的地恰好是魁北克市。秋天的枫叶披挂在公路两侧,沿途的景色令人赞叹,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使我相信,这是全世界最美丽的高速公路。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与团队一起游览一座城市,虽然这支团队是临时的。下了高速,抵达老城区之前,我们看见了一条白色的瀑布——蒙特默伦西瀑布,从一处几十米高的高地悬挂而下。这是在一座城市的城乡结合部,不由令人惊奇。据导游介绍,到了冬天,这条瀑布会变成一座白皑皑的冰山,而湖面和地面上溜冰滑雪者如云,想必会成为一大奇观。
狄更斯的北美之行
魁北克在印第安语里的意思是“河流变窄处”,但魁北克市地处下游,河面仍有一千多米宽。可以想象,命名者是从海上抵达的。由于圣劳伦斯河的航道水系连通五大湖群,包括芝加哥、多伦多和蒙特利尔等重要港口,因此魁北克一度成为美加两国最重要的水路咽喉要塞,难怪当年英国作家狄更斯称之为“北美的直布罗陀”。
说起狄更斯的那次远足,是在1842年,我们的大作家第一次远游。那年他刚好30岁。从利物浦起程坐船,经哈利法克斯到波士顿,尔后向南一路游历纽约、费城、巴尔的摩、华盛顿,再坐小运河上的船向西经匹兹堡到达辛辛那提。接下来,狄更斯过伊利湖到尼加拉瓜瀑布,再过安大略湖到多伦多。之后,他便沿着圣劳伦斯河顺流而下,经由蒙特利尔抵达魁北克市。在当年出版的《游美札记》里,狄更斯这样描绘魁北克:
城市高得令人目眩,堡垒简直就像悬在半空一样,街道峥嵘,陡峭如画,城门狰狞,景物俊伟壮丽……
魁北克市是狄更斯北美之行的最后一站,那以后,他便原路返回蒙特利尔,从那里坐火车去纽约,再乘船返回英国。的确,魁北克的老城建在临水的岩石之上,周围有城墙(北美唯一保存古城墙的地方),易守难攻。狄更斯写道,“那个地方(指魁北克市)看过以后,永远不能叫人忘记,永远不能在心里和别的地方混杂。”
首都渥太华的由来
大巴经过国家战争公园,诗人们看到了一片高尔夫球场一样大小的绿地。在18世纪的英法战争中,魁北克市成为双方争夺的主要目标。最后,城市落入英军手中,但两国统帅双双阵亡。有意思的是,战后两国签定协议,把在蒙特利尔注入圣劳伦斯河的渥太华河定为界河。河之南为说英语的上加拿大省,即今天的安大略省;河之北为说法语的下加拿大省,即今天的魁北克省。显而易见,渥太华之所以能成为首都,是因为它刚好处于两省的中间。
市内的圣母大教堂建于1647年,是北美最古老的教会建筑。教堂内装饰华丽,有许多价值连城的油画。那会儿因为亲人病重,我的内心十分沉重,非常虔诚地向圣母做了祷告。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有教堂外面的庭院,不仅竖立着各位主教的雕像,还有《圣经》、棺木等模型,以及十几只新鲜的大南瓜(万圣节已经临近了)。尤其是草丛里的那具棺木,对我来说颇有寓意。
临河的老城区,属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的世界文化遗产。果然是游人如织,导游给诗人们留下许多自由支配的时间。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古堡大酒店,这座1893年落成的豪华酒店外表酷似童话城堡,每一间朝南的房间窗口都正对着圣劳伦斯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英国首相丘吉尔曾在魁北克市两度单独会晤,双双下榻在此。
那两次会晤是在雅尔塔会议之前。第一次是1943年8月,讨论了进军法国和意大利的计划,尤其是诺曼底登陆(当时称“霸王作战计划”),不过两位元首存在分歧,直到后来的德黑兰和开罗会议才统一意见。第二次是在1944年9月,决定兵分两路进攻德国,而不是协同作战。这项决定战后遭到了批评,因为它使得苏军占领了柏林,造成东西德长期处于分裂状态。
我凝神眺望河水和南岸,一艘万吨巨轮正逆流通过,前后有几只小船,而两只渡轮正沿着大写的“X”往返于两岸。我没有到河流对岸,那里离美利坚合众国的北部边陲——缅因州只有几十公里了。记得12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在哈利法克斯参加完一次数学会议之后,乘火车前往蒙特利尔,穿越缅因州的北部抵达魁北克省。那天大雾弥漫,我留下了这样的诗句:
我们穿越了夜的包围, 两个国家的夜的包围。
在一家中国饭店,我拨通了一位故友的电话,多年以前她嫁给一位法裔华人,从杭州移居魁北克城。不巧她的家是在城西的拉瓦尔——魁北克市的一座卫星城,因此无缘相见。但她告诉我,拉瓦尔是魁北克人文气息最浓厚的地区,咖啡馆和酒吧林立。而我后来也了解到,拉瓦尔大学创建于1663年,仅比美国的哈佛晚二十多年(比耶鲁则早了将近七十年),是加拿大最古老的大学,也是美洲最古老的法语大学。
沿着老城区古老的鹅卵石街道行走,两侧布满鲜花簇拥的商铺和饭店,有的是印第安人和爱斯基摩人风格。和印度人、非洲人一样,他们以丰富艳丽的色彩夺人眼球。在法裔人口出生率不断下降的情况下,这两支原住民的人口在全魁北克却接近四万。虽然主张独立的魁北克党人几次发起全民公决,最终都以微弱票数失败。
据我所知,直到17世纪初,法国人才在魁北克市建立第一个定居点。可是每个单年的八月,这里却举办为时五天的中世纪节。这是让我倍感好奇的地方,同时也让我深感遗憾,我来得不是时候,难以想象那盛况空前的场面。但我能够理解,那些远涉重洋的欧洲移民及其后裔缅怀祖先的心情。无论如何,这座与北京刚好有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城市,对我来说都像是天涯海角。
刊载于2015年第4期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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