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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2016-02-20 10:22阅读:
在汉武帝后期对匈奴的战争中,有一位武将叫做班况,他作战非常英勇,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奇怪的是,这样一个武将,却培养出了一堆会读书、有节行的儿女。几个儿子,班伯、班游、班稚,都以学行驰名。而且这个书香世家的光荣传统还延续了下去。班稚生子班彪,班彪又生了儿子班固、班超,女儿班昭。班彪、班固、班昭均为东汉著名史学家、作家。班超投笔从戎,出使西域,立功封侯,为东汉名将。这个家族在文武两方面的杰出成就,足以在中国历史上傲视群伦。在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家族中,除了班昭,另外还有一位非常完美的女性,她就是班况的女儿,班婕妤。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班婕妤在汉成帝刘骜刚刚即位的时候,就被选入后宫。最先做少使,没有多久就大受宠幸,升为婕妤,居住在增成舍。她曾经生了一个男孩,可惜几个月后就夭折了。


一次,成帝游于后庭,想要班婕妤与他同乘一辇。皇帝和自己发腻,换了一般的女人,绝对是求之不得,但班婕妤却推辞说:“妾看古代的图画上,那些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只有夏、商、周三代的末代亡国之君才有宠爱的女人在身边。现在陛下想要和我同辇,会不会与这些亡国之君类似呢?”成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太后王政君听说了这件事,非常高兴,夸奖道:“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樊姬是春秋时代
楚庄王的夫人,非常贤德,常常能够规劝庄王,帮助他纠正过失,最终辅佐楚庄王成就了霸业。班婕妤在自己最受宠的巅峰时刻,并不像一般的浅薄女人一样忘乎所以,而是能够保持头脑清醒,始终以礼节自我规范,并讽谏皇帝,实在难能可贵,无怪乎能够得到婆婆如此高的评价。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电视剧《母仪天下》剧照,田野饰班婕妤,剧中起了个名字叫班恬。)



班婕妤喜欢读书,能够背诵《诗经》及《窈窕》、《德象》、《女师》等古代箴戒之书。她每进见皇帝,或者向皇帝上疏,都按照古代的法则来行事。当然,在我们今天看来,她所奉行的那一套行为规范,都充满了封建色彩,对女性的桎梏非常严重。不过人无法脱离自己的时代,我们不必苛责古人。


后来成帝越来越沉迷于女色。班婕妤把自己的侍者李平进献给皇帝(楚庄王的樊姬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李平受到宠幸,也被立为婕妤。成帝说:“当年卫子夫皇后也是从微贱中起来的。”于是赐李平姓卫,号称卫婕妤。后来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也从微贱中兴起。这两姐妹生来就有股子魅惑劲儿,威力很大,来势很猛。成帝很快就被她们姐妹承包了,班婕妤、许皇后都失宠,再也难得进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电视剧《汉宫飞燕》剧照,李建群饰班婕妤。)


赵飞燕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她谮告许皇后和班婕妤,说她们挟媚道邪术,诅咒后宫其他女人,甚至咒骂皇帝。许皇后的姐姐确实干过这样的事情,被查实之后,她姐姐等人被杀,许皇后被废掉,最终也被赐毒药自杀。班婕妤也遭到了考问。她回答说:“妾听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一直努力修正,尚未蒙受福泽,那么去搞歪门邪道,还能够有什么指望呢?如果鬼神有知,不会接受这样没有人臣之道的请求。如果鬼神无知,我向他们祈祷请求,又有什么益处呢?所以,我才不会做这样的巫术诅咒之事。”成帝听了,觉得她回答得很好,怜悯她,赐给她黄金百斤。但是成帝并没有反过来惩处诬告班婕妤的赵飞燕,因为爱她还爱不过来呢。


无论如何,班婕妤凭自己的贤德和智慧躲过了一大劫。她知道赵氏姐妹既骄且妒,视自己为眼中钉,恐怕以后又会想新的毒计来陷害自己,就主动请求到长信宫去供养太后。成帝现在已经不再爱班婕妤,就同意了。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班婕妤在太后的保护下,安全无虞了,但是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她的哀怨仍然无法排遣,于是作了《自伤赋》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伤感。文学史上另有一首《怨歌行》,又名《团扇诗》,也传为班婕妤所作,虽然未必可信,却一直让人们感动: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这首诗以团扇到了阴凉的秋天就被抛弃作比,道出了女子年长色衰被男人抛弃的悲伤。“秋扇见捐”由此成为一个成语。后来唐代诗人王昌龄作了五首绝句组诗《长信秋词》(又名《长信怨》),集中描写了班婕妤幽居长信宫中苦闷哀怨的形象,其中第三首最为有名:


奉帚平明金殿开,
暂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
犹带昭阳日影来。


诗中的“昭阳”,说的是赵合德居住的昭阳殿,指代当时受到专宠,气焰熏天的赵氏姐妹。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幽怨哀愁的班婕妤,被一代又一代的诗人墨客描绘、渲染、嗟叹、吟咏,成为了文学史上的一个经典形象。清代纳兰性德的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典故亦出于此。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明·唐寅《班姬团扇图》局部。)



成帝驾崩后,班婕妤为他守陵园,死后也就葬在园中。她的一生,大起大落,如果她的儿子不夭折,她很可能就会成为皇后。她集美丽、才华、贤德于一身,经得起表扬,受得起诋毁,拿得出台面,写得出文章,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女性,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才女中的战斗机,女神中的VIP。不过汉成帝这个昏庸浅薄的好色之徒,哪里懂得欣赏她。那时女性出路极为狭窄,完美如班婕妤,也只能在鬼影幢幢、阴谋遍地的皇家宫苑中苦苦挣扎,最终失意落寞而死。所处的历史环境让她无法享受到与自身素质相匹配的幸福,但她的读书知礼、明于进退也让她避免了赵飞燕姐妹那样悲惨的下场。读书、思考、自律让人明智、有远见,欲望、享乐、放纵则让人愚蠢短视,这个道理,在任何时代,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

何事秋风悲画扇——班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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