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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者相伴而行

2010-12-22 10:12阅读:
与死者相伴而行——
《毛衣》镜头分析

总有片刻声画是攫住你心神的一刹。
阳光恣肆,少年摇晃着身体奋力蹬车,衣角鼓动有如振翅的大鸟。
毫无预兆地,一双唇的极致特写。带着凝成晶体的白色烟渍,不耐地牵动,喷吐烟雾。
伴随那一记是非之吻,鸦声蓬勃凛冽。
或是面对倾慕之人心有所主,吃力地下吞咽真情,那一声欠缺演技,笨拙的“恭喜了”。
······
道不清了,多少人被它拖曳,一入腐门深四似海。深陷,难得全身而退。
不过是三声车鸣,几个空镜,数处幻影。一片粘稠的 忘却的阵痛。

罢了,就让我们从宏树之死开始。


9'14''——9'26''内景:表明宏树死亡的紧急刹车声响起,翔身体绷直,惊恐地抬头,裕太则继续垂头低泣(因之前裕太在弯道上那一幕险情对此构成铺垫,于是,这种情节剧中迅速叫一个角色出局的招式便少了几分狗血,显得不再牵强)
9'26''——933”黑屏,静音
9'33''——9'57'' 宏树生时,与裕太交往中的一段谈话(幽冥的蓝色滤镜;画外:关于宏树车祸死亡的新闻报道)
这段谈话系固定机位一镜到底,故在描述中为明晰起见,仿照了常规三镜法,以二人明显的动作节点及对话内容为分镜起止点。
具体分镜详见下表:

时间
画面
音轨1
音轨2(画外:新闻播报)
9'33''9'42''
裕太交叠着十指表白,宏树边听边玩弄手内香烟,将其在桌上轻轻磕弄,间或不露声色地轻瞟对方
裕太:你性格虽然有点差劲——
香烟在桌面发磕出有节奏的的嗒嗒声

9'42''
宏树停下手内动作,笑着抿嘴点头
裕太:——我还是喜欢你。
男播报员:今天下午四时左右,横滨一打工的店员,中腹宏树,21岁。在街上被疾驰的卡车撞倒,后被救护车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9'57''

宏树将香烟倒着放入口内,拾起火机点燃过滤嘴


宏树:恩。

宏树察觉自己的荒谬举动拔出香烟。两人同声一笑。
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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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此处之所以不采取常规的正反打,不排除设备限制的因素(钙片是绝对意义的小成本嘛);不过,本人更倾向它是编导的有意而为。(影片行至此处,想众腐早已对这位大人的严密控制手段领略一二。)无论最初因由为何,却使观众收获了预期外的丰盈体验:诱发与反应动作在同一镜内出现,我们的视线在位于构图两端的二人间游移,压抑冷峻的蓝色空气中,不停捕捉隐隐升腾的暧昧讯息。而sho与森英士也的确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啼声初试不久(之前,二人还曾合演过一部《Babylon Stage 42 少年犯罪》。另一部罕见的精致剧情钙,推测无误的话,当也出自此导手笔)既拿捏自然,又流露出那个年岁少有的从容淡定。(然而,演员固是一块好坯,尚需一双巧手来塑。证明就是,这位导演退出G界后,少爷面临种种狗血剧情时的笑场与NG)言与不言间,蕴含着一种微妙的多义观感。
9'57''
——10'01''黑屏,静音
10'01''——10'12''外景:电梯升至地铁出口,裕太抬起头,脸上无端绽放笑容,紧随其后的翔不明所以。
与死者相伴而行
10'18'——10'33'外景:人流涌动(升格,虚焦),宏树直视前方,在人群中久久凝立不动,身影由模糊逐渐清晰(真实人声消失,主题钢琴伴奏渐起)
居然有点生魂祟人的感觉。的确是“生”魂,宏树不分时地闪现的身影,叫我们和裕太产生了同样的幻觉,即:不是他“曾”在,而是他“仍”在身边。或者反过来说,从宏树魂归天际的一刻起,裕太那不择时地源源涌出,接连冲破梦幻与现实坚固壁垒的白日梦便已开始上演。曾要给这个手法寻一个明确的归类,不由想到了“闪回”, 可若认真比照定义,也只符合其说法的一半——闪回,影片中表现人物内心活动的一种手法。即突然以短暂的画面插入某一场景,用以表现人物此时此刻的心理状态和感情起伏。与一般回忆及倒叙不同,闪回不需要中断原来场景中的动作和节奏,而撷取最富于特征、最具有鲜明形象性的动作或细节,用极其简洁明快的手法加以强调和表现,给观众以清晰而深刻的印象。“闪回”的内容一般为过去和已经发生的事情。
首先,之所以不说是“回忆”,是因这些影像并不局限于过去时态——意识流动本身不遵循时限的绑定,有时它们就发生与现实交接的当口,界限犬牙般交错参差,暧昧难明;其次,回忆的主体是自知的,即身知自己处于一种追忆的状态中;裕太则身陷无从分辨臆想现实的泥淖。况且,它们大多也非真实过往的再现。只一幕幕断篇式的残像,爆裂的弹片一般,在每道街口转角处无征兆地袭来,叫这个孩子无处遁逃。甚或还有我们囿于屏幕二维时空所限,无从嗅到的气息与味道,它们共同构成一种当下而非彼处,共时之“场”,使我们与裕太一同置身他所编织的幻觉——事故发生的一刹,时间开始冻结。宏树的灵肉俱未泯灭,只是获得了更大限度的自由,得以幽灵似的游逛于这个世界。此外,与常规闪回的剪断利落相比,裕太的所见所感一直保持着绵长悠缓的步调。一份看似哀而不伤,实则隐忍的悲恸,如溽暑粘稠的空气,盘桓在他周遭。

所以想,还是不要那么热衷于命名吧,任何一定规则的束缚都不是作者所需要的——它只是恰当地表达了一种失去的无可如何与忘却的艰难,爱人的离去同时带走了生者的一部分,作为一个人不再完备的那种游离。
10'33''——10'36''黑屏,音乐继续
10'37''——27'44'':宏树对裕太浸入肌理,直达体肤与灵魂深处的H
其重要性嘛——此项室内活动进行的阵地,在我们生命当中要占去三分之一强的比重,列位说呢?大刀阔斧的删减版使很多人如坠五里雾,甚至造成逻辑上的断裂。真相其实无须太多附庸,裕太与宏树,很大程度上是j出来的革命情谊。有种说法,虽然不敢完全苟同,却可作为此处的注解:与人熟识,与人身体认得,就是一种道德。宏树就像医他的处方类药物,而裕太对此药已然成瘾。燃烧过后,二人相偎而眠;一个叠化,裕太姿势还未改变,暗绿床垫上只剩下他形影相吊的橙色肉身···荒凉如假期篮场上的野草,开始在心底恣意窜长。
其中,在23'11'24'48''两处出现了空镜,画面同为蜜色窗帘映衬下的一枚白炽灯泡。
与死者相伴而行
当时对这只无端插入的灯泡甚感费解,因它既非光源(并未点燃,真正的光源布置在房间另外几处角落),又不是什么蕴含特殊意味的情趣道具,只觉得作用类似某些片子中着意悬于头顶的计时器,过分风格化的小把戏。直到后来裕太在翔的帮助下再次进入阔别许久的那个房间,第一个动作就是跑过去拂拭灯上灰尘,才真正明白它对这孩子的特殊意义和在整部影片里的剧作作用。白炽灯首次亮相的时节,以二人当时体位而言,它是裕太视野所及范围唯一具有标记作用的物体。(不由联想起《罗生门》中,真砂降伏于激情时,头顶那抹绚目的艳阳)人非草木,这个布置简洁,甚至有些简陋的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都因沾染了伊时伊人的气息而弥足珍贵。不由又要暗叹编导心思之绵密和对于细节雕镂的不遗余力了。
27'44''——27'47''黑屏
27'47''——30'09''裕太与翔的一次对话。
二人位置和前一次对话类似,翔位于之前宏树的位置,基础色调为与幽蓝相反的明丽奶黄。两次谈话构成相反相成的映照。
主要节拍:裕太对与宏树畅谈“300万”的回忆——裕太约翔去海边,翔高兴地答应——翔邀请裕太合租,被拒(理由居然是宏树还在等他,洒泪ing···)

与死者相伴而行
这个段落,裕太开口就是“300万什么的”,后来又说到想去看海了(然后就真给了几秒海的画面和声音。下载的那个版本颇有些跳跃,居然分不清这几秒是声画对位还是合一,郁闷ing),很琐屑,真的是在自说自话了。当然也不排除翻译的原因,总之是看得很不得要领。不过转念想来,本是恋人间的私人化絮语,却抱着穷源究理的心态去研究,力气多少使得有点无的放矢。
与死者相伴而行

30'09''——30'13''一只蜜蜂从红色山茶花(?)蕊间飞走。
曾认为它只起单纯的转场作用,表明裕太已行至室外。可直感说:不止。而以本人目前的道行,却又着实难入言筌。似玄之又玄,当在“不可说”之列······生活中的许多人事静静耽于自己的一隅,自行生灭。我们作为过客的匆匆一瞥,往往也只是“看到”,而并未“意识到”。同样,大多电影的展开,也倾向于砍掉与故事走向无关的枝节。所以,当这样一种非人的角色——生物或非生物的——被单独拎出来用若干帧呈现时,反会生成一种与生活流程并行不悖的陌生化观感,被莫名地震慑一下下。所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大音希声,和古诗中摹状出“无我”之境的静景相对,空镜与繁杂世事无所关碍,成为嘈杂人声中的一角空白,从而拥有了神奇的造境效用。人在情绪低落中关闭心门,自行与外界隔离,却往往能同这些非人的造物交流无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该是最雄辩的例子吧)裕太所处的这种接近癔病的状态,在影片内通过这样一个看似宕开一笔的空镜得到了最直截的呈现(下面那个降落伞的镜头与此异曲同工)。而任何有关悲伤的着意表演,动用特写对演员表情的捕捉,反倒显得矫情和不必要了。
30'13''——30'27''裕太慢慢游逛在林荫道,忽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
与死者相伴而行

30'27''——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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