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地址:《雨的缝隙》选读:《伤心的栀子》
伤心的栀子
我现在住在楼上,再不能拥有软湿的泥土了,我热爱的栀子还能种在哪里呢?那将是伤心的栀子,永远在别人的篱院中,在曾经匆匆的岁月和童年又摸又嗅的亲切中了。
栀子是我的母亲和婶娘们,还有我的姊妹们最爱的花朵,家家户户都有。那些古老的栀子长得很高大的了,你只有站在半人高的凳子上才能采到上梢的花朵。在初夏,在耘田和割麦的间隙中,大家都能观赏到栀子花开。它带着朝露和袭人的清芬开出一树白雪,或许只有玉兰可以相比。女人们将栀子插在头上,走在明亮的细雨和柔和的阳光中劳动,唱着耘田的秧歌。在故乡,只有这硕大的栀子花让每一个人热爱,我们将它植在庭院,让乡村流淌袭人的清香。栀子既洁白又美丽,在我的家乡,这是女人们唯一热爱的白色花朵,我不曾见过谁还曾将别的白花绾在发髻上。戴着洁白的栀子,初夏就温馨而明丽了,女孩儿家会戴,婶婶们会戴。我记得我奶奶八十岁了,还常叫我采来栀子插在银灰的发间。有时候男人们也会将栀子装在口袋中。或许你走进谁家庭院,一树栀子笑迎着你,你进入厅堂,茶几上也会有一碗清水漂养的栀子让满屋飘香。
我家曾经也是有栀子的,我的奶奶和母亲爱戴这种花朵,我和哥哥也时常留连在花间。我会把鲜艳的栀子水养在卧室里,会带在书包中送给同桌的女孩,会在放牛的时候拿出来,与同村的姐妹们比谁的花大谁的花香。我看着这些巨大的白色花朵,它们像雪一样舒展着笑脸,滋润、光洁、清醇。我把这些花朵握在手中行走,总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像是牵着仙女的玉手。谁还能找到更朴素的艳丽和美好呢?母亲并没有为我们兄弟俩生下姐妹,我家庭院的栀子总很寂寞,只有我精心看护,把花儿打开,用水养,举着看初夏的萤火和月光。
栀子是很好栽的,你折一截头年生的嫩枝插在水边,插在秧稞一起,到秋天就成活了,长出很高的干和又绿又宽厚的叶子。栽插栀子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在我们将早稻收割之后,我会将它从稻桩中重新移栽。我想我大半温和的性格,爱美的习性和澹泊平和的想象力,都是由于这些栀子的绿叶与白花。它们像面目姣好的村姑,照亮了我单薄的童年。
出外读书,工作,四处飘泊,我总不会淡忘家乡的栀子树。在初夏走过街头,我会从小姑娘的花篮中买一朵别在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