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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诗论词之四——隔年同唱《念奴娇》

2020-03-06 11:05阅读:
念奴是唐天宝年间歌女之名,此人“善歌唱,声出于朝霞之上,虽钟鼓笙竽,嘈杂而莫能遏”,故取其名为词牌名。又因常暗随玄宗巡游各地,《念奴娇》词名由此而兴,意在赞美其演技与唱功。
《念奴娇》词牌格律有多种变体,且分为仄声韵和平声韵两类。就其词调风格而言,为凸显词调高亢奔放,多以仄声韵体为正体,若用平声韵则过于娇鲜浓艳、缠绵悱恻,难释胸中快意。
苏轼所作《念奴娇.赤壁怀古》,乃为该词牌有数之作,将浩荡江流、千古云烟尽收笔底,词境飘逸壮阔,意指江河,思古接今,曾被后人誉为“千古绝唱”。
《念奴娇》双调一百字,故又称《百字令》,上阙四十九字,下阙五十一字,各用四仄韵,一韵到底。仄声韵包括上声、去声和入声三种声韵,《念奴娇》若压入声韵,其意境必然凛冽肃杀、粗犷豪放。
1935年在中央红军即将结束长征到达陕北之际,毛泽东主席以气吞日月的胸襟,睥睨环球的视野写下《念奴娇.昆仑》。相比于“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苏词,该词首句“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所展示的时空范围则更为旷远。苏词写的是大江,江涛翻滚、情思万千;主席写的是山脉,傲然独视、雄踞天外。苏词结尾处“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略显出哀怨悲凉、感伤无奈;主席落笔于“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凸展了革命家倚天拔剑、心系全球的气势与胸怀。
《念奴娇》属词牌中之长调,除上述正体另有十一种变体,使初学者很难把握。我虽自1971年初在部队学写旧体诗词,自是才浅学疏,未敢用该词牌燃情抒意。
2007年4月我接到北京战友李寿新发来的一条短信,并附有半阙《念奴娇.八达岭长城怀古》:
秦砖汉壁,自古来,
骁勇兵家争地。
烽火高台临刁斗,
横贯神州万里。
虎踞雄关,龙盘要塞,
镇锁山河力。
同辉日月,相传多少奇迹。
在随后的电话中讲明这是他1974年陪我母亲登长城时所作,但却只写了一半,这多年一直未能续上后半阙,让我帮忙补齐。
我母亲是2006年底去世的,满怀对母亲的无限追思,以及战友的多年情谊,我欣然接受了这一重托。经过几天酝酿,按照《念奴娇》的格律、声韵以及所须表达的意境,最后一蹴而就续写出后半阙:
追忆千古云烟,
始皇巡四海,汉唐雄气。
强虏臣服征战绝,
垛口城台空立。
宋耻元烽,沉沙卷匿处,
满清弓镝。苍茫环顾,
纵观天道无极。
与战友横隔千里、纵跨三十多年却联手合成《念奴娇.八达岭长城怀古》,也算了却一番心愿。续作写出后曾有人问,你的下半阙从秦而始,至清而终,为何没提及明朝。是的,受词牌格律字数及入声韵所限,我只得将它放在“沉沙卷匿处”了。还有人问何为是“天道无极”,天道即宇宙运行之规律,无极就是大道、且无边际。
1:同时贴发与网易博客的与战友寿新合写的词作截图
谈诗论词之四——隔年同唱《念奴娇》

时至2010年四月我将两人合作的《念奴娇.八达岭长城怀古》贴发到新浪博客时,曾得到另一位北京战友安建设的赞许,他在评论栏写道:
见此佳作,我自然地要产生共鸣。该词不仅纵览千古,大气磅礴,更难得的是,该篇竟是二人(都是我同部队的战友)联手所作,却气势连贯,上下无痕,浑然一体。如果不是心气相通,断不会达到这般效果”。
他随即贴出写作于1997年香港回归前夕,并发表在2000年《北京文学》杂志上的《念奴娇 长城咏史》:
风尘洗尽、古长城,
虎势龙姿依旧。
昔日雄关何处见?
叠翠居庸隘口。
姜女悲声,征夫恨泪,
往事伤回首。
狼烟画角,几番云黑风骤。

江宁一纸惊秋。
边墙南北、屈史从兹走。
秋雨秋风愁煞处,
血誓救亡驱寇。
烈士魂歌,英雄梦曲,
春色何时有?
新篇一页,试看中华奇秀。
在词作之后他刻意注明“江宁一纸”,是指1842年清政府与英帝签订的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亦称“江宁条约”。并自谦所作《念奴娇》虽未用平韵,但也未用入声韵,此法虽有古人先例(如张孝祥、陈亮所填该词),但总觉不够“规范”,留下些许遗憾。
2:1964年4月底,战友建设上小学春游八达岭时自绘画作
谈诗论词之四——隔年同唱《念奴娇》

3:词作曾编入安建设自著《岁月如诗》一书
谈诗论词之四——隔年同唱《念奴娇》

战友两首《念奴娇》虽立足于长城,以秦王朝为始点,却各有侧重。前者纵贯二千年,后者偏重近代史,各领风骚、颇具文采。闻其音而感其鸣,阅其词而明其情,观其文而通其魂。
同为《念奴娇》,苏轼所作赤壁怀古”浪卷云翻,江山人物倾注笔底;主席借喻“昆仑”独视洪荒,聚革命之雄心伟气盈于天地。与两位词作大家相比,我与战友所作拟鱼目似珠、愚者取之,仅奢求为今日千词一面、万音同声的词坛注一汪清水而已。

2020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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