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小小说：挨打

2024-01-08 06:01阅读：

http://blog.sina.cn/dpool/blog/u/1728792157

赏析小小说：题目挨打两字，文中却有非同寻常的讲头和深意。施恩莫念受恩莫忘，是世人处理恩怨纠葛的至高境界。两者被道德约束而实现的人性互补，是人心至善至美的展现。文中海爷吃苦耐劳忍辱负重慧眼明辨洞察世事：被打却明辨是非，甚至从鞭子落点看出人性善恶。而打人者被挨打者敬重，确实又在维护两者。在多年以后，被打者念及打人者的恩惠，也正如文中语：眼圈又红了。结尾笔锋又转：不过，这事在赵大的嘴里，确是另外一股味儿。知恩图报, 与竭力回避的两者，体现着所谓草芥之人相互之间的至高德行和处世智慧。这一点，正是作者洞察世事明辨是非的点睛之笔... 小小说：挨打作者：王春迪《小小说选刊》
生子有才可经商，不羡七品空堂皇。
老街子弟，不喜读书。但凡子弟年满十五，其父兄便托人，希望能入商号去当学徒。干得好了，学徒变伙计，进而身股入柜，双亲得安。老街首富海爷，早年失怙未满十五，他的娘亲便求人，让他来到当时老街最有名的商号隆昌德当学徒，渴望有一天还能当伙计。
作为学徒，海爷每日黎明即起。除了干好自个的活之外，还要侍奉一个姓邱的掌柜。为此，海爷终日不离“五壶四把”。所谓“五壶”，便是茶壶、酒壶、烟壶、喷壶和夜壶。所谓“四把”，便是扫帚、掸子、毛巾和抹布。海爷是账房里的学徒，除此以外，还得熟记算盘口诀，有客实践无客默念，年底还要考试。当然不待年底，只要掌柜哪天瞧你不顺眼了，一句滚蛋你就得卷铺盖回家

，没得商量。
这天晚上，邱掌柜在外喝酒，早已是关门打烊时辰还没回。海爷将门板上了，只留手掌宽大一道，吹进来的寒风，在耳边似阵阵狼嚎，打在脸上就像尖刀。海爷不停地搓手跺脚，一边哆哆嗦嗦地背着口诀，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也不知过多久，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丁零当啷马铃声，邱掌柜的轿子车来了！海爷立刻卸下几块门板调亮了灯，快步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车里头，邱掌柜在哭，邱掌柜一喝醉就哭，海爷习惯了。这回，邱掌柜更是哭得没心没肺，驴叫似的。海爷忍住了笑，踩着上马凳，上去要扶邱掌柜一把。邱掌柜胖胖的身躯立刻像堵墙似的，顺势塌在了海爷身上。正当海爷扶邱掌柜下车时，邱掌柜哇的一口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腥腥臭臭的，一股脑儿全喷在海爷的头上。海爷一恶心手一松，邱掌柜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大伙当时脚底一震，像是站在鼓面上。周围的人都吓傻了，立刻七手八脚地去扶邱掌柜。邱掌柜却躺在地上要骂，不料又吐了，那声音听不清是骂人还是呕吐，鬼叫似的。
正在这时，邱掌柜的老车夫赵大，外号赵哑巴，平时不爱讲话的人，忽然蹿上去将吓得发呆一头污秽的海爷一脚踢倒在地。然后用手里的马鞭子，对着海爷就是一顿乱抽，噼啪的鞭子声就像放爆仗。边抽边骂海爷是不长眼的狗东西。一旁有人觉得抽的太狠看不下去了，上去夺赵大的鞭子，可越夺赵大越来劲，也抽得越猛骂得越凶。
多年后，当海爷学有所成，离开了隆昌德，有了自己的商号，生意顺风顺水的时候，海爷突然想起了当年打他的赵大，海爷派人四处打听赵大的住处，大伙清楚，海爷是想报复赵大。这时的赵大，已经是鸡皮鹤发老态龙钟，带着一个小孙子在村里种地。赵大得知海爷在找他，笑了笑说：让他来吧，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行了，一顿鞭子还是撑得住的。
海爷去了，没带鞭子，却带去一整车的重礼。赵大却不大热情，屋门口厚厚的鸡屎都没扫一下。回来时，海爷想把赵大的孙子带到自己的商号当学徒，这可是别人烧香拜佛都难求的大喜事，赵大居然没有答应！海爷走时，赵大也只是让孙子送到了村口。村子里一下子炸了锅，纷纷骂赵大不识抬举，回头便夸海爷仁义心宽以德报怨。
管家把这些好话都说给海爷听，海爷说：啥个以德报怨？赵大本来就是我的大恩人！海爷说：当晚，邱掌柜摔成那样，即便当时不发酒疯撵我，第二天听人添油加醋的也会寻我个不是，让我卷铺盖滚蛋。当时，大伙都等着看我的笑话，谁会给我这个学徒求情？赵大这顿鞭子，解了邱掌柜的气，等他醒了酒也不好再罚我什么了。而那些等着告我刁状的人，自然也就没啥可说的。多亏了赵大，不然邱掌柜要是把我赶回家，家里人不饿死也丢死人了。
管家问海爷，那您当时就知道赵大是在帮您，而不是给那邱掌柜当狗腿子? 海爷笑笑说：我们这些学徒，最重要的就是手和脸，脸是用来迎客的，手是用来算账的写账的。赵大的鞭子，一不打脸二不打手。那些鞭子听起来很响，其实很多都是落在地上了。那年月，大伙都顾着自己，有谁还像他那样，心疼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学徒？未等说完，海爷的眼圈都红了。
不过，这事在赵大的嘴里，确是另外一股味儿。几回，村头大树底下的爷儿们叫赵大讲他当年鞭打海爷的事，赵大都不搭理。问急了，赵大脸一黑说：那晚，我喝多了发了酒疯打了人，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说完赵大拿烟袋锅子敲了敲鞋底，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举报/Report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