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严大写意 · 继续没有说完的画事

2017-11-18 19:2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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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千竹书院第69期 · 2017年第21期专辑

上一期《方严的大写意，一段珍藏多年的画事》发布后，有1.9万人阅读，很多朋友大呼过瘾，也有很多朋友提供了更多的方严先生早期作品藏品，经过第二次整理，配合精彩局部图，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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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王衍先生，何俊先生，陈万亨先生等资料提供

画写意，话写意
文：罔两见笑

今天的人们习惯将中国画体系分为两大支，一曰工笔，一曰写意。前者用来指称写实的，用笔谨严的中国画，后者则是非写实的，粗笔简率的中国画。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分法并非古已有之，尤其是当人们误以“写意”来作为“工笔”的对立时，本来贯穿于中国画粗笔、细笔之中的“写意精神”，就在认识上被人为地割裂了。

今人以粗笔所定义的“写意”中国画，往上可以追溯到魏晋的画像砖。常常只是草草数笔，神采飞扬。人物衣带当风，神兽龙腾虎跃，耕种的牛，步履坚实地踏在深沉的大地上，骑射的马，矫若飞电……笔才一二，象已应焉。这便是以合理简率的粗笔，直取其意。这些无名的画者，大概受雇于当时的名门望族，虽肉身已朽，画名不传，但他们秉承着事死如事生的精神，用粗率的笔墨再现了一个活泼泼的尘世。

晚唐王洽大概算比较早的有记载的写意画家，相传此人不拘礼法，捉发代笔，作泼墨山水。王洽的寂寂，大概正好说明，这种画法在当时的不入流。到了宋人，苏轼、米芾等文人也用粗疏简率的笔墨，寄胸中意气于云山、竹石，与院体的精工，细腻风格迥异。宋代特以此出名的便是13世纪的禅画派，代表是六通寺的和尚牧溪。和王洽的命运一样，牧溪在中国只是寂寂，并没有赢得很高的声誉和赞颂。反倒是在近邻日本，被推为国宝级宗师。

同在六通寺的还有梁楷，梁楷的人物画，也是一种“减笔”的粗疏作派，寥寥数笔，而太白行吟之飘逸，六祖撕经、斫竹之斩截，都在相应的用笔里，感通人物的质性。到元人王冕、赵孟頫等，也有此意思在，用赵孟頫的话讲，便是简率而近古。“古”在赵孟頫，乃是画人得人情态，写物格其物理，籍合理的笔触，成其气韵生动，而别于同时代院体画的“虽工无益”。赵孟頫诸人往往兼工带写，既能工细，又能粗率，唯求合理。今人所谓纯粹粗笔头的“写意”特征，在他们这里并没有棱角分明地展露出来。

水墨写意到明清变得惹眼，尤其是在青藤白阳，八大石涛诸人的笔下，流向用笔粗率，风格狂怪的路子。我们很难在唐宋以及元人最经典的笔墨里，看到某种个人偏执的东西，“我”往往消融在了笔底造物之中。但在徐渭等人笔下，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

徐渭的竹子，似乎可以听到某种歌哭，啸叫的情绪感受，而朱耷的白眼示人，也能让人推想遗民的某种愤懑不平。至于笔墨是否合造化之理，多不暇顾。葡萄也好，竹子也罢，多是个人的血泪化身，他们的个性、癖好，一览无余。在这里，大道周全，神完气足的笔墨已经不存在了。或许可以同情他们的遭际，感受他们的愤怒，但若想进入中国艺术精神最高的那种境地——通过笔墨的“技”来好道，来消融手与心，心与物的距离，实现无所系缚的精神游戏，得到大自由与大充实，在晋唐人，在宋元人，尚有可能，在徐渭们，大概已是虚妄。

意笔的简率，不等于无所顾忌，如果没有理法的牵引，容易沦为恶笔烂墨。随手涂抹，不顾理法，好比三岁小儿满地打滚，随处尿尿，诚然是合情，也很率性，终不合理。本期我们继续推出方严老师的大写意专辑，而在千竹书院的理念中，“写意”取的是那种理法完备的“意”。用笔合于“古意”，则或精工或简率，都不害“意”。

方老师笔下的故园小景，藤蔓缠绕，枝干挺拔，叶子轻盈，似可在画图里引着风来，园中鸡鸭悠闲自得，聊以寄幽情。萝卜，白菜等日常蔬果，大概是指甲可以掐得出水来。小虫该是它的轻灵，便轻灵着，蝴蝶要翩翩，便在挺拔的石头与摇摆的花中来回……没有对这样的生活有过敏感观察和体验的，大概不会如此真切。一味以我观物，恐又失了各自的生机。以前常有人问方老师作画的动机，最喜欢老师的回答，或曰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或曰乱画的。想起古人作画，其实很多主观动机是可以被后人任意附会的，但是理法是不可以被变乱的，这才见出画家真正的自由。

常觉得画家画画，大概类于在纸上开天辟地。神话中的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他的气化成风云，声音成为雷霆，眼睛化为日月，肉身和血液化成山川江河，此后天地万物各安其道，不再有盘古的踪迹。画家的“我”，画家的“意”大概也该如此消融在画图中，自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