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02日
2021-01-02 10:03阅读：
丹青别趣话伉俪
——浅识纪清远卢平的绘画艺术
纪清远，当代著名中国人物画家，北京人氏，系清代大学者高官纪晓岚的后裔。清远自专业院校毕业进入专业创作机构、从事人物画创作历数十年，为人物画艺术的创新、发展做出了积极努力，创作了大量好作品，获奖、获殊荣多多。清远其人性平和儒雅，待人从容诚恳，一如他的画风，敦厚雍容，内敛不事张扬。
卢平，清远妻，也是当代人物画艺术上不让须眉的优秀女史。卢平毕业自四川美术学院，其天资聪颖，学习努力、成绩皎皎，随夫调北京画院专事创作经年，早已成为资深骨干人员。其性格开朗豁达、待人热忱，虽与先生同操共业，但从创作选题到技艺风格则各具特点，各有优长。尽管创作上与先生时有分合，但却短长互补、相映成辉，在业界众多的伉俪画家中，一直保持着活跃的状态，受到大家关注。
醇风敦品
寄雅寓朴
纪清远所受到的家风训导、家学濡染无疑是影响他数十年来从文侍艺重要的因素之一。有幸的是，纪家与中国现代杰出的人物画大家蒋兆和先生家交往颇多，这使早慧的清远从学艺起即偏得教诲。蒋先生注重传统文化学养，又关注现实社会中底层人物生活，通过艺术创作体现劳苦大众形象的创作实践，作为艺术理念较早地影响了纪清远艺术价值观和审美取向的形成，并且在绘画基本功的修习中注重以线造型的同时，能够注意吸收西式造型的某些表现手法和素描基本方法。而在后来的受教于女画家周思聪，则帮助清远
在把握人物造型与笔墨技巧的艺术处理上有了更为深入的体认，进而提高了驾驭人物画艺术的能力。如果没有蒋、周两位当年在思想认识、人生态度、艺术理念以及画家自身的人格修为方面为他作出的示范，相信仅凭技艺的熟练是难以成就纪清远的今天的。一定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是生成相应的艺术风格的基础内因，而技艺是为内容服务的外在形式。
一方面是传统士夫文化浸润施加于纪清远的影响，另一方面是面对新时代大众文化的兴盛和现实生活的感召与亲身体验，如何解决好承传和新创的两者关系，是纪清远在其后的十数年中，经过多番探索、比较、弃取和尝试实践，逐渐找到并形成的一条创作道路和风格特色。既要保持中华文化中文质彬彬的儒雅端庄之气，又要在技术层面上以符合国情、易于为大众接受的写实手法表现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对象，但又不是如影描形式的再现毕肖，还能与中国绘画中以形写神、寓兴表现的写意精神相吻合；既要刻划现代人物的精神气质，以神写形，摒弃写意人物画中追随夸张变型以为“时尚”，克服种种风行一时的以“丑”为美、以“怪”为新的流风；同时还能将中国写意绘画中精妙的笔墨语言继承、强化并发挥到极至，通过对水墨写意山水、花鸟画技法的深入研习、掌握并运用到新时代人物画创作的语言、技巧再造之中，使之为新时代人物画艺术所用，纪清远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多年的实践尝试，并由此确立了属于他的个人风格特征。
作品《微言终日阅——纪晓岚在阅微草堂》、《梅兰芳先生在阅微草堂》和《巨匠》、《寒凝大地发春华》等是纪清远在人物造型、中国画形式构成，笔墨色彩语言等方面处理的较为成功的代表作。除了这些人景交融的成功之作外，另外一批肖像类作品，则充分显现了人物画家纪清远在表现特定历史人物所具有的扎实专业基本功和笔墨塑造方面的娴熟技艺。而在《时代先躯》、《作家浩然先生》、《诗人臧克家》以及《长城子孙
》、《岜沙枪手》等作品中，为表现具体人物的形似与刻划深入，清远不惜借助素描甚至光影的渲染，以期达到表现肖像人物鲜明特征的目的。又在《画家蒋兆和》中将对象的光影明暗减弱处理到最为接近线造型的结构表现中，为笔墨的发挥提供了尽可能充分的空间。相比之下，《时代先躯》中的三位辛亥历史人物形象塑造的不光形神兼备，且与躯干、衣着部分笔墨的放逸挥写形成对比相映的画面效果，体现了纪清远在人物塑造刻划上的高强本领以及笔墨修为方面的技艺水准，尤其是在作品《黄土高坡》和《乡音》中得到了充分的施展。无论是画中人物造型姿态的生动性和所呈现出生活的泥土气息，还是牧羊人和民间乐手形象的处理以及服装道具的组合设计，包括笔墨形式的语言运用、环境与远山的虚实处理，都达到了恰如其分、恰到好处的显现。
纪清远敦厚清正的画风
，甚至在其小品类古典诗意题材的画作中也有同样的表现。例如《惟有绿荷红菡萏》、《江雪诗意》、《松间明月·石上清泉》、《幽谷清音》、《松下有琴心》等。中国古代绘画，特别是文人写意画，常常以疏朗的画面、空阔的场景，或寥寥数笔、以少胜多，或笔情墨趣、追求轻松戏玩式的娱情表达，以营造高古空寂之意境。在纪清远的笔下，同样是一絲不苟地作为一件完整饱满的“作品”去认真经营。“画如其人”，“风格即人”，诚斋斯言。艺术无分大品小品，端得是艺术家情感灵腑、理想意念和全部技艺才情的综合“调度”、“经营”、“孕育”而成。不管生活在哪一个时代的画家，只要认真地开掘、深耕，并不断完善属于自己理想中的艺术，则形式生焉、风格成焉。
妙手摄趣
悦色慈心
比起有着“守正规直、诗书传家”家族文化承训渊源的先生，出生于“天府之国”的卢平，则更多了一份贴近平民文化的质朴生气。她之当初得以入读专业院校、接受科班训练的缘由，以及取得今天业绩，除了其人天资聪颖，勤奋努力之外，爱好与正确的选择，以及对中国画艺术特有的意会感悟，是成就她后来事业的关键因素。“川妹子”天性中那种敢于主动挑战，在中国画创新实践中解决“中西融合”课题的志向、勇气，以及她注重艺术从生活中来，注重艺术当随时代和强调“融合“但不离根本的观点，使她在从事人物画创作的多年探索尝试中形成了有别于同时代其他画家，也有别于先生纪清远的个人特点。
身为女性，亦为人母，又为艺术家，卢平观察生活的眼光比常人多了几分细致入微。职业敏感，又养成了她善于从平庸中发现特殊，擅长捕捉生活中不经意或转瞬即逝的“美”，生活中的妇女、儿童是她乐此不疲的创作主题。然而她虽注重生活，却反对在创作中照搬生活，主张要象蜜蜂那样采百花粉、酿自家蜜，主张要象戏剧影视导演那样发挥、凝缩、调度多个场景，进入不同人的内心情感深处，把控不同人物对象的个性特征，变再现为表现的职能。将艺术家所要表达的东西惟妙惟肖的传移模写开来，进而运用笔墨色彩“还原成“典型化的作品。这使卢平的绘画作品在其“似与非似”创作理念的影响下更多了一分自由灵动的施展空间，作家孙郁评价道：“如果说纪清远是唐诗的笔法，有高古的一面，那么其卢平则是宋的流风无疑了。”卢平笔下的女子清秀端庄，卢平画中的情境南国风情浓郁，笔墨之中色彩倾向颇为鲜明。她和纪清远的画风细辩之下，一憨一巧，一端厚一清丽，各得其趣相映两相衬。
卢平的作品多取少数民族题材，表现手法以写实和兼工带写的形式描绘民俗生活，所表现的人物对象与自然环境的设计组合也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如作品《欢乐的泼水节》、《缤纷版纳》、《竹韵》等，其中尤以《泼水节》和《水清鹅肥》等更为注重情境细节的写实感。绘画技法上卢平多以线条结构人物造型，平面敷色，辅之以水墨色彩轻罩淡染。卢平喜好用明快鲜丽且透明的绿色调烘托画面的氛围，以增强作品的诗情画意，透出生命的活力，颇有令观众以为作品出自年轻人之手的清新之感，殊为独特。比较而言，卢平在《晨露》、《黔南春晓》、《晒网》和《莲藕作花香满湖》等作品中的笔调更为松弛，画味别致，意趣洋溢，《晨露》中的芭蕉和《莲藕》、《荷塘映月》中的墨荷是卢平以熟谙的传统写意花卉技法所作补景，映衬着着装艳丽的村姑、少妇与工巧的小写意笔法，适成对比，平添了一种愉悦温馨之感
。其与先生纪清远的端庄凝重互不掛碍，形成了夫妻画风的反差。
卢平也作肖像人物，如《理想情谊》中的孙逸仙夫妇，《风范照千秋》中的宋庆龄，《京剧大师程砚秋》、《一代名士张伯驹》等。粗略看，夫妇二人在构图和写实方法上近同，细看，在人物设色渲染上略有差异。而在运墨上清远阔笔且多干枯交替，而卢平则墨润用笔使转多灵动。在刻划名人肖像的形神方面，卢平与纪清远均具共同的优长和不相上下的驾驭能力，且都在人物形象特征和表情特征的深入细微描绘上达到了高超的水准，可喜可贺。
素来坊间有云：夫妇连理、日久情深，连同习性、相貌、爱好、举止也会趋同，乃有夫妻相之说。清远卢平数十年同在北京画院从事同一专业，生活中的夫妻相，必然影响并造就了他们专业上的志趣相谐、艺趣相投。成名之后的他们，各式稿约、书画社会活动和形形色色的主题、专题创作任务邀约纷至沓来，常令他俩应接不睱，因而常常以夫妇合作的方式参与各种创作活动。夫唱妇随的无间配合在大型历史画《躬耕籍田》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表现清朝顺治皇帝率群臣在先农坛举行祭农活动仪式中扶犁耕田的典仪情节，需要通过深入细致的查考清代历史典籍和各类相关文字资料，需要认真严谨地了解并核对历史事件的前后经过和典仪的各种细节，包括君臣侍卫、仪仗乐官和农夫、禁卫人等场面规制，以及环境与人物配置、服装、道具一应器物等等，以还原真实的历史情景。纪清远和卢平为此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精心构思、精心设计，数易其稿，在多番论证、评审，广为征询专家意见的基础上，确定了横式展开的构图形式，以宽银幕画面的情景再现式的手法表现这一历史典仪的场景。众多类等身大的人物与形象设计、塑造既是对这对画坛伉俪专业能力的考验，也为他俩提供了发挥智慧才能的机会，经过历时一年多的艰苦劳动和精心创作，作品如期按照要求顺利完成，艺术效果上佳，获得了验收专家组的充分肯定，为图写首都北京的近代文明历史作出了艺术家应有的贡献。
纪清远、卢平正值艺术家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生活积累丰满，学识修养丰厚、实践经验丰富、艺术成果丰硕。对于中国人物画家而言，造型能力过硬与否，将决定其艺术生命能走多远。欣逢盛世且精力健硕的他俩，仍在同龄业者中仍保持着良好的艺术状态，这是可以继续出好作品、出精品的黄金时期。为时代、为历史，为现代中国的文化建设留下传世精品是每一位艺术家的理想愿望，祝愿纪清远、卢平伉俪艺树常青，余寄他们以厚望焉。
冯
远
2020年5月
(冯远先生现任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