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公上碑
2012-10-06 21:48阅读:1,052
文/崔传富
《郑文公上碑》,全称《魏故中书令秘书监郑文公之碑》,位于天柱山之阳,碑身由一块天然碑状石稍加琢磨而成,属摩崖类刻石。碑高350厘米,宽150厘米。碑文正书19行,行多50字,计881字,是北魏光州刺史郑道昭为其父郑羲主持刊造的功德碑,镌刻于北魏宣武帝永平四年(公元511年)。同年,他在莱州云峰山之阴觅得了一块更为理想的摩崖巨石,又刊造了另一通功德碑,碑文内容基本相同,只是字数增加到1244字,字体也略大。为便于区分,先刊者称《上碑》,后刊者称《下碑》。二碑从风格上看出于一人之手,但均不署书丹人姓名。
《郑文公上碑》的内容是为荥阳郑氏家族歌功颂德,重点记述了郑羲的生平和事迹。据《魏书》本传,郑羲,字幼麟,北魏荥阳人,出身名门望族,仕至中书令、秘书监,封南阳公。曾出任安东将军、兖州刺史。晚年,因其女为孝文帝嫔妃,而一跃成为官高位显的皇亲国戚。郑羲为人贪鄙,“多所受纳,政以贿成”,甚至还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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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受羊酒,西门酤卖之”的勾当,为人所不齿。碑文中“德政宽明,化先仁惠。不严之治,穆如清风”之句全是颠倒黑白的谀墓之词。郑羲于孝文帝太和十六年(公元492年)卒于西兖州刺史任上,次年葬于荥阳三皇山之阳。在议定谥号时,尚书奏谥曰“宣”,孝文帝以“羲虽宿有文业,而治阙廉清”,秉公而改谥为“文灵”,依谥法,“博闻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灵”非美谥,且微有贬义,这对作为名门望族的郑氏家族来说,颇不光彩,成了郑道昭的一块心病。北魏宣武帝永平三年(公元510年)郑道昭出任光州刺史,第二年便在州治内的天柱山和云峰山接连为其父主持刊造了两通摩崖功德碑,碑文中公然地把朝廷赐谥的“灵”字删去,称为“郑文公”。为先人颂德的墓碑不立在墓前,而刻在千里之外的摩崖上,这种情况极为罕见,郑道昭用心良苦。此时郑羲故去已19年,北魏政权江河日下,郑道昭封疆在外,远离京师,便在辖区之内摩崖刻碑,删改其父谥号,涂饰劣迹,炫耀家庭荣光。郑道昭的这个目的其实并未达到,北齐修《魏书》时还是如实记下了郑羲及其族人的种种恶行。而留下的两通碑刻却以其书法之精绝成了艺术瑰宝,大概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天柱山在平度城北25公里,孤峰秀峙,山势峻峭,《郑文公上碑》僻处丛山深处的峭崖上,镌成之后曾有五六百年之久寂然不为人知。北宋末年,金石学家赵明诚在其所著《金石录》里首次予以收录,也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直到清代中后期,一批杰出的书法艺术家,如阮元、包世臣、叶昌炽、康有为等,因不满流于庸俗的“馆阁”书体和萎靡柔弱的帖学书风,大力倡导粗犷雄浑、豪逸疏宕的魏碑书法,于是隐藏了千年之久的魏碑珍品《郑文公碑》终被世人所知。阮元以金石学家身份,精研书学,著《南北书派论》,崇北抑南,并亲登云峰山访碑,收入《山左金石志》。包世臣著《艺舟双楫》,大力提倡北碑,评论《郑文公碑》时说:“北碑体多旁出,《郑文公碑》字独真正,而篆势、分韵、草情毕具。”“此碑字逾千言,其空白之处,乃以摩崖石泐,让字均行,并非剥损,真文苑奇珍也。”对《郑文公碑》的书法艺术给予极高评价。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在包世经《艺舟双楫》基础上,进一步构筑了“尊碑、备魏、取隋、卑唐”的书学理论体系。他认为,“魏碑大种有三:一曰龙门造像,一曰云峰石刻,一曰冈山尖山铁山摩崖,皆数十种同一体者。龙门为方笔之极轨,云峰为圆笔之极轨。”在《碑品》中将《郑文公四十二种》列为妙品上,称赞其“体高气逸,密致而通理,如仙人啸树,海客泛槎,令人想象无尽。若能以作大字,其浓姿逸韵,当如食防风粥,口香三日也。”至叶昌炽《语石》,更把《郑文公碑》推崇到最高峰:“其笔力之健,可以 剸犀兕、搏龙蛇。而游刃于虚,全以神运。唐初欧、虞、褚、薛诸家,皆在笼罩之下。不独北朝书第一,自有真书以来,一人而已。举世啖名,称右军为书圣。其实右军书碑无可见,仅执《兰序》之一波一磔,盱衡赞叹,非真知书者也。余谓郑道昭,书中之圣也。”
刘海粟先生曾随康有为学习《郑文公碑》,对此有深刻体会。乃师曾对他说:“不识云峰、天柱佳作之浑逸朗润者,不可以与之论书。”足见评价之高。
《郑文公碑》未署书丹人姓名,近人每认为即郑道昭所书。笔者则认为,云峰四山40余处北朝刻石中有一部分出自郑道昭之手,但《郑文公碑》既非郑道昭撰文,亦非郑道昭所书。史书中从未有郑道昭工书的记载,云峰四山刻石中也均未言及郑道昭善书,距郑道昭任光州刺史50余年之后,其子郑述祖复任光州,所作诗文题记中,也未说《郑文公碑》是由郑道昭书丹。最早将《郑文公碑》收入《金石录》、曾任莱州太守的赵明诚,仅指出郑道昭“为其父摩崖石刻二碑焉。”亦未明确是由郑道昭书写。最早是包世臣“以《中明坛》题名、《云峰山五言》验之,为中岳先生书无疑。”大胆提出《郑文公碑》为郑道昭书,嗣后大部分人先入为主,可能认为云峰四山刻石与郑道昭关系密切,也就认同了这一说法。其实包世臣的大胆假设毫无理论根据,仅相当然耳。倘这一说法成立,则有许多地方与情理相悖:上碑中郑羲的字为“幼麐”,而在下碑中却写作“幼驎”。二字虽音义一致,但写法迥异,古人名字用字极为讲究,不可随意改易。上、下碑刊刻于同一年,且出自一人之手,若是郑道昭书丹,写错了先父的名字,那简直是不可想像的,此其一;子为父书写碑文,有违世俗,南北朝时,至今未见到这样的例子,此其二;南北朝时,避家讳之风甚盛,如属儿子为父亲书写碑文并书丹上石,直呼父名而一点不避家讳,有悖常理,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的郑道昭断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此其三;在碑文中公然纂改朝廷钦定的谥号,作为朝廷命官、熟悉本朝典章制度的郑道昭,未必敢冒欺君之罪而亲自为文书丹,他只能作为幕后指挥,此其四;对已近花甲垂暮之年,统领3郡14县16余万人口的胶东地区最高行政、军事长官郑道昭来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一年之内完成如此高质量、高难度的煌煌巨制,此其五。《郑文公碑》的撰文者究竟是谁?碑文中交待得很清楚:“于是故吏主簿东郡程天赐等六十人,仰道坟之缅邈,悲鸿休之未刊,乃相与钦述景行,铭之玄石。”是程天赐等郑羲的门生故吏撰写了碑文。十九年之后,郑羲的门生故吏已垂垂老矣,为文尚可,书丹恐已无能为力了。书丹人只能是郑道昭的僚佐或朋友。
尽管《郑文公碑》的作者不会是郑道昭,但丝毫无损《郑文公碑》的艺术价值,做为文化瑰宝,将永远光照史册;也丝毫无损郑道昭在书法史上的历史地位,他在光州、青州刺史任上,主持刊刻了如此众多而又集中的艺术精品,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他的名字将随着云峰诸山刻石书法艺术的存在而永远流传下去。
郑文公上碑碑文
魏故中书令秘书监郑文公之碑:公讳羲,字幼麐,司州荥阳开封人也。肇洪源于有周,胙母弟以命氏。桓以亲贤司徒,武以善职并歌。《缁衣》之作,诵乎奕世。逮郑君当时,播节让以振高风;大夫司农,创解诂以开经义。扬州渊谋,以“十策”匡时;豫州司空,以勋德著称。高祖略,恢亮儒素,味道居真。赵石之兴,徵给事黄门侍郎,迁侍中、尚书,赠扬州刺史。曾祖豁,以明哲佐世,后燕中山尹、太常卿、济南贞公。祖温,道协储端,燕太子瞻事。父晔,仁结义徒,绩著宁边。拜建威将军、汝阴太守,绵荣修载,联光千世。
公禀三灵之纯气,应五百之恒期。乘和载诞,文明冠世。笃信乐道,据德依仁。孝弟端雅,寡言愍行。六籍孔精,百氏备究。阴阳律历,尤所留心。常慕平仲、子产之为人也,蕴斯文于衡泌,延德声乎州闾。举秀才,答策高第,擢补中书博士。任清务简,遂乘闲述作,注诸经论,撰《话林》及诸文赋诏策,辞清雅博。迁中书侍郎,假员外散骑常侍,南使宋国,宋主客郎孔道均就邸设会,酒行乐作,均谓公曰:“乐其何如?”公答曰:“哀楚有馀而雅正不足,其细已甚,而能久乎?”均嘿然而罢,移年而萧氏灭宋。虽延陵之观昔诗,郑公之听宋乐,其若神明矣。朝廷以公使协皇华,原隰斯光,迁给事中、中书令。总司文史,敷奏惟允,国之律令,是所议定。
公长子懿,邕容和令,器望兼资。早综铨衡,能声徽著。敦诗悦礼,尤精易理。季子道昭,博学经书,才冠秘颖。研注图史,文侍紫幄。每在朝堂,公行于前,吏部、秘书随其后,凡厥庶寮,莫不钦其人也。于时有识,比之三陈。后年不盈纪,懿:给事黄门侍郎、太常卿、使持节平东将军、齐州刺史;道昭:中书侍郎、国子祭酒、通直散骑常侍、秘书监、司州大中正、使持节平东将军、光州刺史。父官子宠,才德相承,海内敬其荣也。
太和初,除公使持节安东将军、兖州刺史、南阳公。德政宽明,化先仁惠。不严之治,穆如清风。太和中,徵秘书监。春秋年六十有七,寝疾薨乎位。凡百君子莫不悲国秀之永沉,哀道宗之长没。皇上震悼,痛百常往。遣使 ,策赠有加,谥曰“文”,祭以大牢。葬乎荥阳石门东南十三里三皇山之阳。于是故吏主簿、东郡程天赐等六十人,仰道坟之缅邈,悲鸿休之未刊,乃相与钦述景行,铭之玄石,以扬非世之美,而作颂曰:
爰鉴往纪 历览前徽
有贤有圣 靡弗应时
鲧实契姒 旦亦协姬
于穆郑公 诞睿应期
伊昔桓武 并美司徒
恭惟我君 世监秘书
三坟克阐 五典允敷
文为辞首 学实宗儒
德秀时哲 望高世族
灼灼独明 亭亭孤邈
式胄三雍 邹风再烛
做岳河兖 泽移草木
庆灵长发 继业传光
君既挺发 胤亦含章
文义袭轨 朱绂相望
刊石铭德 与日永扬
魏永平四年,岁在辛卯刊。
北 魏 郑文公碑(1)
魏故中书令秘书监使持节督兖州诸军事安东将军兖州刺史南阳文公郑君之碑
公讳羲字幼驎司州荧阳开封人也肇洪源于有周胙母弟以命氏桓以亲贤司徒武以善职并歌缁衣之作诵乎奕世降逮于汉郑君当时播节让以振高风大夫司农创解诂以开经义迹刊图史美灼二书德音云翻硕响长烈扬州以十策匡时司空豫州以勋德著称高祖略恢亮儒素味道居真州府招辟莫之能致值有晋弗竞君道陵夷聪曜虔刘避地冀方隐括求全静居自逸属石氏勃兴拨乱起正徵给事黄门侍郎迁侍中尚书赠扬州刺史曾祖豁以明哲佐世后燕中山尹太常卿济南贞公祖温道协储端燕太子瞻事父曄仁结义徒绩著宁边拜建威将军汝阴太守绵荣千载联光百世自非积德累仁庆届无穷其熟能传辉踵美致如此之远哉可谓身没而名不朽者也公禀三灵之淑气应五百之恒期乘和载诞文明冠世笃信乐道据德依仁孝弟端雅真言愍行六藉孔精百氏备究八素九丘靡不昭达至乎人伦礼式阴阳律历尤所留心然高直沉默耻为倾侧之行不与俗和绝于趣向之情常慕晏平仲东里子产之为人自以为博物不如也蕰斯文于衡泌延德声乎州闾和平中举秀才答策高第擢补中书博士弥以方正自居虽才望称官而乃历载不迁任清务简遂乘闲述作注诸经论撰话林数卷莫不玄契圣理超异恒儒又作孔颜诔灵岩颂及诸赋詠诏策辞清雅博皆行于世也以才望见陟迁中书侍郎又假员外散骑常侍阳武子南使宋国宋主客郎孔道均就邸设会酒行乐作均谓公曰乐其何如公答曰哀楚有余而雅正不足其细已甚矣而能久于均嘿然而罢移年而萧氏灭宋虽延陵之观昔诗郑公之听宋乐其若神明矣朝廷以公使协皇华原隰斯光迁给事中中书令总司文史敷奏惟允国之律令是所议定公长子懿邕容和令器望兼资早综铨衡能声徽著敦诗悦礼尤精易理季子道昭博学明隽才冠祕颖研图注篆超侍紫幄公行于前吏部秘书随其后凡厥庶寮莫不钦其人也于时有识比之三陈后年不盈纪懿给事黄门侍郎太常卿使持节督齐州诸军事平东将军齐州刺史道昭秘书丞中书侍郎司徒谘议通直散骑常侍国子祭酒秘书监司州大中正使持节督光州诸军事平东将军光州刺史父官子宠才德相承海内敬其荣也先时假公太常卿荧阳侯诣长安拜燕宣王庙还解太常其给事中中书令侯如故纵容凤闱动斯可则冠婚丧祭之礼书疏报问之式公之制矣民胥行矣虽位未槐鼎而仁重有余太和初除使持节安东将军督兖州诸军事兖州刺史南阳公德政宽明化先仁惠不严之治穆如清风耕桑有敬让之高朝市无鞭戮之刑即道之美不专于鲁矣太和中徵秘书监春秋六十有七寝疾薨于位凡百君子莫不悲国秀之永沉哀道宗之长没皇上振悼痛百常往遣使赗禭策赠有加谥曰文祭以大牢以太和十七年四月廿四日归葬乎荧阳石门东南十三里三皇山之阳于是故吏主簿东郡程天赐等六十人仰道坟之缅邈悲鸿休之未刊乃相与钦述景行铭之玄石以扬非世之美而作颂曰
爰鉴往纪稽览前徽有贤有圣靡弗应时繇实契姒旦亦协姬于穆郑公诞睿应期伊昔桓武并美司徒恭惟我君世监秘书三坟剋阐五典允敷文为辞首学实宗儒德秀时哲望高世族灼灼独明亭亭孤邈式胄三雍邹风再烛作岳河充泽移草木庆灵长发继叶传光君既挺发胤亦含章文义袭轨朱绂相望刊石铭德与日永扬
永平四年岁在辛卯刊上碑在直南州里天柱山之阳此下碑也以石好故於此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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