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其弟棠村序也”小释(修订稿)
2015-01-21 22:35阅读:
“乃其弟棠村序也”小释
(修订稿)
吕材桢
关键词 风月宝鉴 棠村 序 叙 作序
《红楼梦》的书名,前前后后改了三次:
空空道人……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东鲁孔梅溪则题曰
《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则题曰《金陵十二钗》。(庚
辰本,第一回)
在“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之下,甲戌本有一眉批:
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一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
睹新怀旧,故仍因之。
“乃其弟棠村序也”这一句,因理解不一,所以争议不停。其中
的那个“序”字是争议的焦点。
“序”是个多义词,有“序言”、“叙”、“述”和“草拟”的
意思。*
“乃其弟棠村序也”这一句的全句是:
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一书,乃其弟棠村序也。
如果“序”作“序言”或“作序”讲
,则雪芹是《风月宝鉴》的
作者;
如果“序”作“叙”、“述”讲,则棠村是作者;
而如果“序”作“草拟”讲,则棠村写了初稿:定稿的是雪芹。
“序”作“序言”或“作序”讲,不易说服人,内证不足。
“序”作“叙”、“述”讲,文字上是通的,但还须要有证据,有了
证据,结合文字上的诠释( 序”有“叙”、“述”之意),说服力才可
以大一点。
愚以为《风月宝鉴》是棠村写的。今本第四十七回的一条双行夹批:
忽提此人使我堕泪近几回不见提此人自谓不表矣
乃忽于此处柳湘莲提及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也
“此人”指秦钟。
这条脂批告诉我们:所批的《红楼梦》手稿是分回的;作者已经
写到了秦钟之死;秦钟死了以后,所接的不是《红楼梦》修造大观园、
元春省亲等情节,而是《风月宝鉴》中的故事;这些故事约有六回之
数,都发生在大观园盖成之后,上接今本金钏儿之死。(请参阅拙
文《第四十七回的脂批:“近几回”》)
据我们已经知道的,这六回,其上连接的故事是:贾瑞(死),
秦可卿(死),贾敬(死),二尤的故事,秦钟(死)。
这些连在一起的风月故事,浑然一体,没有大观园的内容,所以
它的来源不是《石头记》、《情僧录》,也不是《金陵十二钗》,而
是内容不同的另一本书 :《风月宝鉴》。这些风月故事时间跨度颇
长,单是贾瑞的病就拖了三个年头。
曹雪芹把它们作为素材,用到他自己的书稿中,放在大观园建成
之后,与此同时,脂研斋作整理、誊清的工作,并加批语:第一批
脂批。
对于手头的这本书,脂研斋很不熟悉:“忽提此人,使我堕泪。
近几回不见提此人,自谓不表矣。”——脂研斋连“近几回”的情节
都不知道。他突然看到了有关秦钟的一段文字,很激动,就写下了这
22字的批语。因此,我们可以设想,脂研斋收到的待整理、誊清的稿
子,不是全本,而是一段一段的,曹雪芹一边修改,脂研斋一边整理、
批阅,雪芹修改好几回,脂研斋就整理几回。
所以这条双行夹批告诉我们,曹雪芹当时所作的工作是“统
稿”:怎么统呢?详细的情况难以猜测,但有一点是清楚的:统稿以
后的稿子,到了脂研斋手里的时候,原来的情节没有中断,人物没有
拆开,依旧是一片风月。
”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一书,乃其弟棠村序也“的那本书,
不是雪芹作的:如果是他作的,他的统稿工作,第一步便是“拆“,
说文一点,就是“剪接”。自己的书,很熟,用不着这么费事:先整
体合并,再一一打散,移前或挪后。
因为是整体植入,所以棠村写的《风月宝鉴》这本书,在雪芹
写作的时候,两本书稿合在一起的时候,《风月宝鉴》的素材占的分
量重,合在一起的这份书稿就用《风月宝鉴》作为名字了。——当然,
曹雪芹对风月文字有了很大的加工,改、增、删都有,文字上的润色
更不用讲了。
当时,这份稿子还没分回,也没有批语,比明义看到的那个稿子
还要早。
后来,棠村“已逝”,脂研斋“睹新怀旧”,“故仍因之”:原
来的《风月宝鉴》这本旧书稿的名字保留不变,用在曹雪芹的新书稿
上面了。——“故仍因之”即“故仍之因之”:“仍”、“因”意同。**
新:新稿。怀旧:怀念往事,并怀念棠村。
“忽提此人,使我堕泪。近几回不见提此人,自谓不表矣“这条
批语,用来说明棠村写过《风月宝鉴》,证据自然是单薄的,不充分
的,但如果与“序”的释义“叙”合起来看,还是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的。
本短文文字不多,可是想说明的问题却不小,加以材料也不多,并
有推测、想象之处,所以不揣冒昧,献芹于上,仅供网友们参考吧。
不实错讹之处,盼指正。
2015年1月19日 于住所
翌日修订
* 请参阅《大汉语词典》“序”这一条目。
** 拙文:《红楼梦》校勘琐记(二):仍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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