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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长垣百草·散文)|高自双【荐读】

2022-06-17 11:06阅读:
  与别的野草不同,蒲,庄稼地里一般很少见到。蒲,多生长在沟渠边,水坑旁,村子周围有积水的坑坑洼洼的地方。尤其是黄河嫩滩曲曲弯弯的河汊里和一汪一汪浅浅的积水和沼泽湿地里,是蒲草最为喜欢生长的地方。
  历史上,黄河,像游龙一样,在长垣地界摆来摆去,长垣城邑,因躲避黄河水患迁来迁去。长垣,也因避黄河水患而名之。黄河携带大量泥沙,游走之后往往留下许许多多沟沟汊汊,坑塘水洼,沼泽湿地。这就为蒲的繁衍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蒲生遍地,遍地蒲草。秦始皇给这里命名长垣之前,长垣曾经名为蒲邑。蒲邑之得名,盖因此地蒲草特别丰茂之故也。2019年,经国务院批准,长垣撤县设市,城区设置的3个街道办事处,皆以“蒲”字命名,分别命名为蒲东、蒲西、南蒲。长垣人,对于“蒲”,有着深厚的文化情结。
  我们村子正东,走不几里地,就到了黄河拦水小堤,小堤东边,就是被我们习惯上称为滩里的地方。滩里,也种庄稼,可是并不保证种了就能够收获。大豆,高粱,正长得茂盛着呢,或者眼看着就要“吃到嘴里了”,要收获了,黄河水一涨,水一漫滩,就泡汤个猴了。河汊里,大大小小的“河之洲”上的蒲草,不怕水淹。大水退去,留下一汪汪的浅水和大片的沼泽湿地,蒲草,长得越发茂盛,阵势越发壮观了。
蒲(长垣百草·散文)|高自双【荐读】

  蒲的嫩芽,幼时的根茎,可以炒食,是一道胜似春笋的美味。蒲草的叶子,直竖疯长,狭长的叶子,通常能长到比小孩子的身量还高。河滩里土壤特别肥沃,积水经年
不干枯的地方,黑烟咕咚的蒲草,往往能长一人多深,胆子小的,一个人单独不敢钻进去。小时候经常听到的一首大人哄小娃娃的小曲儿是这样的:


打锣儿,
筛面儿,
小乖乖,
不吃家里的饭儿,
好吃河里的水鸭蛋儿。
水鸭蛋儿没黄儿,
气得小乖乖尿一床儿。


  黄河边游弋的水鸭子,喜欢钻进茂密的蒲草丛里,下蛋,育雏,那里比较隐秘、安全。淘气的小孩子,胆子大的,钻进蒲草丛里,往往能捡到一窝水鸭蛋,拿回家里煮熟了吃,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蒲草的叶子,秋天长老了,渐渐纤维化,变得相当柔韧。《孔雀东南飞》就有“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的名句。收割下来的蒲叶子,晒干后,可以编织成草苫子,铺在床上,比麦秸杆子织成的草苫子柔软结实。可以拧成老太太盘腿纺棉花时的坐垫子,比高粱叶子拧成的坐垫子耐磨。可以编结成扇子,我们那里叫作蒲扇。可以编织成装东西的蒲包,那些年,供销社运进运出装东西的草包,我看见,有些就是蒲叶子编织的蒲包,蒲包的“扎口”,不用麻绳,用的也是上了劲儿的蒲叶子拧成的细绳儿。


  到了寒露前后,蒲草上的一支支蜡烛形状的圆圆的半拃长的蒲棒槌长熟了,浅黄微褐色的蒲棒槌,是消炎止血的天然中药良材,就像今天药店里售卖的创可贴,使用极为方便,效果良好。
  1966年下半年之后,有几年,小学生停课,没地方上学了,“放羊”了。1968年秋天,小小年纪的我,不能上学,就跟着大人,到离我们村子东北方向十几里地的属于山东省东明县地界的车卜寨、马集一带的黄河滩上,安营扎寨,搭了草庵子,住在那里割草。割了草晒干,垛成草垛,运回去,用作生产队里牲口冬天的饲草。割草时,有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流血了,就赶紧揪来一个蒲棒槌,用蒲棒槌的绒毛往创口上一按,用一截蒲叶子一缠,一包扎,过几天,伤口就长好了。
  生活日益富足,人们日益注重休闲,喜欢赏花问草。每年夏秋时节,北京城各个公园游人如织。颐和园昆明湖东岸,圆明园废墟里这一处那一处大大小小、曲曲弯弯的水池子岸边,陶然亭、什刹海、玉渊潭、紫竹院公园里的湖边湿地上,盛夏荷叶田田,荷花映日,蒲草丰茂。秋来莲蓬拳拳,蒲棒槌摇摇,天鹅、野鸭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水鸟,呀呀叫唤。
  景色美则美矣,可是,总觉得好像还是缺少了点什么,也许,再也难觅儿时黄河滩上那蒲草迎风起伏的辽阔的荒凉和无边的寂寞。漫游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公园里,每当看到那迎风摇曳的蒲棒槌,就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黄河滩上割草划破手指用蒲棒槌包扎伤口的情景。
  蒲,作为一种喜欢水和沼泽湿地的植物,在《诗经》里,有4篇都写到了蒲。
  《王风·扬之水》:扬之水,不流束蒲。
  《小雅·鱼藻》:鱼在在藻,依于其蒲。
  《陈风·泽陂》: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在这里,诗人以蒲与荷花莲蓬之美,衬托意中人之美,吟咏起了水泽边女子思念小伙子的缠绵柔情的歌。
  《大雅·韩奕》: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肴维何?炰鳖鲜鱼。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在这里,鲜嫩的蒲,又是作为君王诸侯盛大宴席上的美味佳肴出现了。
  一别故乡40多年,黄河滩上的蒲草,长得还是那样葱茏茂盛吗?(2022年6月13日)
作者简介
  高自双,河南长垣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思客》首席作家。
版权所有,严禁转载,侵权必究
博客/微博/微信/搜狐号:河南思客
投稿:2560410387@qq.com
出品:河南思客文化传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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