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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雀静

2024-02-20 11:46阅读:
寒枝雀静
寒枝雀静
李丹崖
雪一落,世界的像素就差一些。用再好的相机拉近一些景观来看,也被正在降落的大颗粒雪映衬得粗粝感十足。大雪可以改写什么事物,比如,它能覆盖很多肮脏的东西,它也能催开梅花,鹅黄飘香,有玉一样的质感;它也能让一片林子、一棵树变成了水墨质感——树上擎着白璧无瑕的琼枝,在北风的作用下,皴裂的树枝也变成了黑褐色,这样的黑与白,加之树枝上潦草站立的鸟雀,那样一团灰褐色,是黑与白的渐变色。
雪天里,鸟雀都喜敛足而行的,在枝上,鸟雀也能单脚站立,所谓跂立,“企者不立,跨者不行”,短暂的小憩,目的是用它黑溜溜的小眼睛扫描一下大雪下的世界,看看哪里有没有可以觅食的踪迹。哪里,冷不丁被风掀开的一角草垛,下面露出了些许秕谷,鸟雀振翅,抖落一枝雪落,继而,捡漏一样的饱腹让鸟雀为之欢喜。
吃饱了肚子好看世界。鸟,尤其是麻雀,吃饱了也喜欢栖在雪枝上,仿佛是为了凑一帧风景给大家看。北风中的小雀儿,羽毛被风撩起来,细微的抖动,似风吹过草甸子。若是雪落的足够密,麻雀会瞬间抖擞一下自己的羽毛,那瞬间的炸开式的羽毛,会让雪霎时被抖落,重返麻雀一身黑褐色。
拣尽寒枝不肯栖的鸟雀毕竟是少的。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这样的鸟雀吃得足够饱,才会退居到巢穴里,享受安乐窝的自在。
旧时,麻雀们吃饱了,多半是钻到瓦房下凸起来的那个小窝里,鸟窝里有软
绵绵的衰草,有亲昵的同伴,也有憨态可掬的孩子们,鸟雀们只需要探出半个头来,看雪静静落下来,若是天气还不算冷,麻雀会瞅准檐下化冻的雪水,振翅来饮,鸟雀们的身子都燥热着呢,饮一口雪水畅快得很。这些雪天里的小生灵们也甘于此道。
少年时,不谙世事,会在雪天捉鸟,现在看来是大不道德。少年时捉了鸟,会在鸟腿上栓绳,一不留心,鸟振翅而逃,落在树枝上,它们用短小的喙,啄开腿上的绳子扣,若是实在啄不开,不惜啄伤自己的腿脚,也要挣脱。鸟雀们生性向往自由,它们的梦想是在远天里啄云听风,最起码也是在树梢上,栖高枝而啁啾,它们是骨子里的隔着,也是灵魂深处的飞越者。
老辈人说,雪天树枝上的鸟雀多半是哑巴。天太冷了,它们连叫一声的能量都不愿意付出了。其实,这时候是觅食的宝贵时间,它们把所有的注意力瞄准雪层之下的动静,有没有遗落的籽粒,有没有雪被震落后露出来的玉米棒子,有没有不怕冻出来活动的虫子……叫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同类听到,来抢嘴。这是鸟雀们的智慧,也是我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类所捉摸不透的。
寒枝雀静——原本是一部电影的名字,讲述了三个故事。都是人在不同的道德规范、社会秩序下的挣扎、沉沦和觉醒。里面有句台词很暖:“听说你过得不错我就很开心。”是的,大雪漫漫在途,恰逢新春临近,电视和广播里都在播放人们雪中返乡的场景,黑压压的返乡大军,被堵在高速上,好似寒雀在雪中栖立。在安静的等待中,他们的心早已飞回了故乡,实现了精神上的飞越。雪中,色调无非黑白,停摆的坤舆好似一副水墨画,色调如此单一,唯有人的肉体内跳动的那颗心、流淌的那腔血是红色了,这就够了,这足以让怒河春醒,春暖花开。
1236字)
《大公报》202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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