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尽头真是神学吗（上）
2020-07-03 17:47阅读：
在一些刷屏的关于相对论或量子力学的科普文章中，经常会看到这样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有的作者甚至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爱因斯坦的“名言”。这是真的吗？
科学的尽头真是神学吗（上）
——佛道老子等能和量子力学统一起来吗？
文 | 陈思进
在一些刷屏的所谓科普、尤其是科普相对论或量子力学的文章中，经常会看到这样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有的作者甚至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爱因斯坦的“名言”。
这是真的吗？
事实上，迄今为止，非但在任何权威信源中查不到这句话的源头,与之相反，爱因斯坦倒是明确地说过：“你所读到的关于我笃信宗教的说法当然是一个谎言，一个被有系统地重复着的谎言，我不相信人格化的上帝！”
仅从这句话便可推导出，爱因斯坦不太可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然而尽管如此，这句“名言”已然广泛传播，以至于很多人最终将科学和神学联系了起来。
此外，在科幻文学（其实多数并非真正的科幻，而是玄幻或奇幻）创作中还有一个常用的梗：“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很多人甚至将量子力学和佛道老子等“统一”了起来，
更有个流行的说法“当科学家们爬上一个又一个的山顶时，总会发现佛学大师们早已在那里等着了”，这真好似“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的另一种表述。
无论爱因斯坦是否说过“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从这篇文章开始，我将把上述两句话一并来议论一下吧。
在正式分析之前，先说明一下我在之前科普量子力学、特别在《说说微观量子世界的基本概念》（《科普时报》2018年
05月11日第3版首发：http://digitalpaper.stdaily.com/http_www.kjrb.com/kjwzb/html/2018-05/11/content_394146.htm?div=-1）中的两个问题：
一、我在文中提及了一些量子力学特有的现象，但那篇文章的题目“说说微观量子世界的基本概念”不够准确。
虽然好些（包括非常经典的）科普书也会有“量子力学是微观世界的物理规律，到了宏观世界以后，量子力学就不适用了。我们只能用经典物理来描述宏观世界，比如牛顿力学，广义相对论等等”的说法。但根据当下物理学界的普遍共识，量子力学不仅适用于微观世界，在宏观世界也同样适用。这儿所说的“适用”，是指微观和宏观的逻辑完全一致，宏观可以直接展现这个逻辑。而量子力学的适用，是说它在微观世界的那些表现，在宏观世界也能看到，比如超导、量子霍尔效应、拓扑绝缘体等等。国际单位制目前用来定义千克的那个装置——基布尔秤，里面也有宏观量子状态，只不过因为退相干和波函数坍缩，使得量子效应不容易在宏观世界展现而已；
二、我在那篇文章中还提到“量子力学中的不确定性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也可翻译为‘测不准原理’）：粒子的位置与动量不可同时被确定，位置的不确定性越小，动量的不确定性则越大，反之亦然。”而根据最新的研究结果显示，虽然量子世界确实难以测量，但不确定性是它的内在属性，与测量无关。而之前所说的Uncertainty
principle也可翻译成“测不准原理”将会导致理解错误，使人以为这只是个测量的难题。因此，Uncertainty
principle最精准、甚至唯一的翻译是“不确定性原理”，请别再用“测不准原理”了。
为何要特别说明这两点呢？这和接下来谈的“科学的尽头真是神学”相关，因为从上述的“纠正”中可以推断：其实量子力学并非那么神秘，而是科学根基，科学更不存在尽头。
先从科学的本质来看。“科学”的词源为拉丁文“scientia”，意为“知识”，是一种系统性的知识体系，它的积累和组织可以检验关于宇宙的解释和预测。科学强调预测结果的具体性和可证伪性（有别于哲学）。科学并不等同于寻求绝对无误的真理，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摸索式地不断接近真理。故科学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对宇宙的认识偏差的纠正史。也就是说，科学是没有尽头的，将会一直走下去，不断地探索宇宙万事万物的本质！
而神学（古希腊语：Θεολογια，拉丁语：theologia，英语：Theology）广泛指称所有对神（上帝）这个主题展开的研究或学说。Θεολογια是由Θεος（即“神”）和λογος（逻各斯／话语／学说）两个字组合，字面上便有建立人类对上帝正确认识的学说之意，为宗教研究的一个领域。
那么量子力学究竟是什么呢？
据科学界共识，在量子力学之前，人类的（科学）知识就像森林里的果子那样，这里一颗，那里一颗，彼此之间似乎是独立的，没有很强的关联性。人类也一直没能搞清楚，这些果子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还有多少果子没有摘。每次认知颠覆，都只是颠覆了一条树枝上的果子，其他问题都需要另外解决。
而可以这样说，量子力学其实是一次人类认知的升级，不过这次升级，跟之前曾经颠覆了人们世界观的日心说、牛顿力学和进化论等很不一样。因为这次的认知升级，让人类见识了“知识大树”的“树根”。
因应量子力学近年来来经常卷入与哲学和宗教有关的话题，甚至出现了所谓量子力学能和佛道老子殊途同归的说法，物理学大师杨振宁曾明确指出：科学往前进一步，宗教往后退一步，科学再进一步，神学又会往后退一步，但是科学解决了有限问题，宗教最后总是无限；著名量子物理学家潘建伟教授更呼吁：别老是把量子力学跟其他的问题联系在一起。
而且，即便退一万步，爱因斯坦真说过那样的话，也不能说明什么，很多伟大的科学家在晚年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抑郁，不排除他们在经历了无数次探索宇宙真理而没有获得结果，思想上难免出现重大的波动。毕竟再伟大的科学家首先也是人！
因此，不要再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了，科学就是科学，不会因为某个人说过一句话（况且并没有确认哪位科学家说过）就会变成神学了！
下文再接着详谈。
2020年06月22日写于多伦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