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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多管闲事惹来一场气,宝钗却说自己是罪人?究竟是为什么

2022-03-13 22:28阅读:
湘云和黛玉都是和宝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姊妹,宝玉和她们俩都玩的好,按理说,湘云比黛玉和宝玉相识的时间还要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宝玉却视黛玉为知己了,除了因为宝玉和黛玉朝夕相处,湘云不住在贾家的原因之外,黛玉被宝玉不避嫌的当着湘云和袭人的面说:“林妹妹从不说混账话”,宣布了黛玉在宝玉心中的位置,说明了宝玉对黛玉的看法是,只有黛玉了解自己,尊重自己的想法,不说自己觉得讨厌的,自以为是的话,不以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宝玉,从而成为宝玉的心灵上的知己。


其实,宝玉和黛玉、湘云的关系开始时是一样的,都被宝玉视作关系亲近的姐妹,可是,随着一件事情的发生,宝玉和黛玉、湘云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迷贾政悲谶语》中,宝钗过生日,贾母请了戏班唱戏,台上唱戏,台下的人看戏,引出了一场戏外戏。宝玉和黛玉、宝钗、湘云一起看戏,贾母赏赐了唱戏的两个女孩,王熙凤说其中一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心直口快的史湘云脱口而出“长得象林姐姐”,宝玉怕黛玉生气,向湘云使眼色,没想到湘云对宝玉生了气,黛玉也对宝玉也生了气。湘云觉得宝玉怕自己得罪了黛玉,一切以黛玉为中心,捧着黛玉,而黛玉觉得宝玉向湘云使眼色,是因为宝玉和湘云的关系比自己亲近,觉得自己小气,爱使小性子,爱生气,宝玉一番好心调节两位姊妹的关系,却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十分苦恼,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失望的感觉,第一次萌发了出家的念头。


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做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儿的。因问年纪,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大家叹息一回。贾母令人另拿些肉果给他两个,又另外赏钱两串。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史湘云接着笑道:“倒像林姐姐的模样儿。”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众人却都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一时散了。


晚间,湘云
更衣时,便命翠缕把衣包打开收拾,都包了起来。翠缕道:“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包不迟。”湘云道:“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做什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宝玉听了这话,忙赶近前拉她说道:“好妹妹,你错怪了我。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别人分明知道,不肯说出来,也皆因怕她恼。谁知你不防头就说了出来,她岂不恼你。我是怕你得罪了她,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我,不但辜负了我,而且反倒委屈了我。若是别人,那哪怕他得罪了十个人,与我何干呢!”


宝玉对湘云说,因为黛玉爱生气,向湘云递眼色是怕湘云口无遮拦得罪黛玉,不想湘云把宝玉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并不懂得宝玉的苦心,所以宝玉觉得自己很委屈。


黛玉因为失去双亲变得敏感脆弱,在外人看来黛玉“行动爱恼人”,动不动就要生气,王熙凤说唱戏的女孩象一个人,大家都看出来了,都不说,就是怕黛玉敏感生气,却被湘云当众说出来,黛玉自然不会高兴,还没有等黛玉发作,就见宝玉向湘云使眼色,湘云口无遮拦,出口伤人而不自知,湘云却觉得宝玉是向着黛玉,怕黛玉生气,湘云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望着我说。我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她,拿她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她。她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她,使不得!”宝玉急的说道:“我倒是为你,反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万人践踹!”湘云道:“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说。这些没要紧的恶誓、散话、歪话,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别叫我啐你。”说着,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


湘云的一席话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愤懑和醋意,她不去想自己和黛玉是一样的,都是失去父母的孤女,原本是应当相互怜惜的,却说“我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她,拿她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她。她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她,使不得!”可见,湘云的内心有着自己的醋意和委屈,觉得黛玉来了,夺去了贾母和宝玉原本对自己的疼爱和关注,因为自己失去父母,内心总觉得自己被当做了丫头下人使,袭人让湘云帮着做针线活的时候,湘云也是有点生气的,“前儿我听见把我做的扇套子拿着和人家比,赌气又铰了。我早就听见了,你还瞒我。这会子又叫我做,我成了你们的奴才了”。也怨不得湘云生气,活干了,力出了,好没落上,湘云感觉被欺负被冷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袭人仗着和湘云关系好,自小长大,将宝玉的针线活让湘云做,减轻点自己的压力,宝玉早上去黛玉的房间里看望黛玉和湘云时,大家一起洗脸,宝玉央求湘云给自己梳头,湘云也是有点多心的,总觉得别人让自己干活是把自己当做了使唤丫头,当然也有女孩子的羞涩,不好意思为男性梳头,宝玉把湘云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央求湘云给自己梳头是因为彼此从小的关系亲近,是单纯的兄妹情,湘云为宝玉梳头,本是夫妻成亲后要做的事,而宝玉和湘云的亲近惹来袭人的责怪。


宝玉没趣,只得又来寻黛玉。刚到门槛前,黛玉推出来,将门关上。宝玉又不解何意,在窗外只是低声叫“好妹妹”。黛玉总不理他。宝玉闷闷的垂头自审。袭人早知端的,当此时断不能劝。那宝玉只是呆呆的站着。黛玉只当他回去了,便起来开了门,只见宝玉还站在那里。黛玉反不好意思,不好再关,只得抽身上床躺着。宝玉随进来问道:“凡事都有个原故,说出来,人也不委屈。好好的就恼了,终究是什么原故起的?”黛玉冷笑道:“问得我倒好,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原是给你们取笑儿的,拿着我比戏子取笑。”宝玉道:“我并没有比你,我并没有笑,为什么恼我呢?”黛玉道:“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宝玉听说,无可分辨,不则一声。


黛玉又道:“这一节还恕得。再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玩,她就自轻自贱了?她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平民的丫头,她和我玩,设若我回了口,岂不她自惹人轻贱呢?是这个主意不是?这却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个偏又不领情,一般也恼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你又怕她得罪了我,我恼她,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黛玉和湘云的共同之处是都说自己是“平民丫头”,这和两个人都没了父母,处于弱势,总有被欺负的孤独感和危机感有关,而宝玉和湘云递眼色,本是提醒湘云注意黛玉的感受,小心她的小心眼和小性子发作,但在黛玉眼里也成了对黛玉的这种孤女身份的强调,所以黛玉说宝玉:“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因为你怕湘云得罪我,我骂她,成了她自取其辱,所以说我动不动爱生气,爱恼人。“我恼她,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是啊,黛玉对湘云生气,关宝玉什么事?湘云口无遮拦,得罪人,又关宝玉什么事呢?黛玉的意思就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么急着向着湘云干嘛?


宝玉被认为是专门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的,却惨遭黛玉和湘云的挤兑,第一次感到了做人难,自己一片好心被人误解,反闹得里外不是人。


湘云和黛玉的这场呕气,因为宝玉的加入热闹了起来,被宝钗称为“无事忙”的宝玉受了一场夹板气,“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


宝玉想到,眼下这两个姊妹的矛盾都调节不了,将来还想干什么呢?宝玉的烦恼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想到长大成人后,要面对的责任和重担,宝玉能不对未来感到灰心失望吗?《红楼梦》宝玉的结局是出家,出家通常是看破红尘,经历了生死死,贾家的没落,宝玉最后出家。而宝玉在湘云和黛玉的责难中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困惑,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难以沟通让宝玉对于人生产生了怀疑,究竟是自己多管闲事,还是好心好意被辜负了呢?


袭人笑宝玉,“看了一天戏,又勾出几天的戏来”,宝玉因为黛玉失去双亲变成孤女,处处顾及黛玉的感受,是宝玉善良多情的体现,也是宝玉对黛玉的一片真情流露,黛玉虽然说和宝玉斗嘴,但还是领会到了宝玉的一番苦心,不再对湘云的冒犯计较 ,而和湘云重归于好、连同宝钗一起来看宝玉,就是让宝玉放心,自己并没有生气,领了宝玉对姊妹们的一番情意。


顾及他人的感受,不去说伤害别人的话,是宝玉的善良和教养的体现,这一点宝玉和宝钗是一致的,宝钗也知道王熙凤说的是谁,也并没有笑,也没有说出来,体现了一个淑女的教养和做人的善良,不去触痛敏感的黛玉。


后来湘云在宝玉的生日宴上行酒令,说“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有桂花油?”众人越发笑起来,引得晴雯、小螺、莺儿等一干人都走过来说:“云姑娘会开心儿,拿着我们取笑儿,快罚一杯才罢!怎见得我们就该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给一瓶子桂花油擦擦。”


湘云拿“鸭头”比作“丫头”,引来丫鬟们的抗议,晴雯、小螺、莺儿借着玩笑抗议湘云打趣自己的丫鬟身份,这正是宝玉以前对湘云使眼色的原因,每个人内心都有敏感的一面,都有自卑,受伤的地方,不去触痛别人的伤口和敏感的内心,才是一个人应有的教养,而这一切,粗心任性的湘云并不能明白,这是宝玉在教她做人。


宝玉见说,方知才与湘云私谈,她也听见了。细想自己原为她二人生隙,在中调和,不想并未调和成功,反已落了两处的贬谤。正合着前日所看《南华经》上,有“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又曰“山木自寇,源泉自盗”等语。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想到其间,也无庸分辩回答,自己转身回房来。林黛玉见他去了,便知回思无趣,赌气去了,一言也不曾发,不禁自己越发添了气,便说道:“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也别说话!”


宝玉不理,回房躺在床上,只是瞪瞪的。袭人深知原委,不敢就说,只得以它事来解释,因笑道:“今儿看了戏,又勾出几天戏来。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宝玉冷笑道:“她还不还,管谁什么相干?”袭人见这话不是往日口吻,因又笑道:“这是怎么说?好好的大正月里,娘儿们、姊妹们都喜喜欢欢的,你又怎么这个形景了?”宝玉冷笑道:“他们娘儿们、姊妹们喜欢不喜欢,也与我无干。”袭人笑道:“她们既随和,你也随和,岂不大家彼此有趣。”宝玉道:“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谈及此句,不觉泪下。袭人见此光景,不敢再说。宝玉细想这一句意味,不禁大哭起来,翻身起来至案前,遂提笔立占一偈云: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写毕,自虽解悟,又恐人看此不解,因此亦填一支《寄生草》,也写在偈后。自己又念一遍,自觉无挂碍,心中自得,便上床睡了。


谁想黛玉见宝玉此番果断而去,故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袭人笑回道:“已经睡了。”黛玉听说,便要回去。袭人笑道:“姑娘请站住,有一个字帖儿,瞧瞧是什么话。”说着,便将方才那曲子与偈语悄悄拿来,递与黛玉看。黛玉看了,知是宝玉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便向袭人道:“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说毕,便携了回房去,与湘云同看。


次日又与宝钗看。宝钗看毕,又看那偈语,又笑道:“这个人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存了这个意思,都是从我这一只曲子上来,我成了个罪魁了。”说着,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黛玉笑道:“不该撕,等我问他。你们跟我来,包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


三人果然都往宝玉屋里来。一进来,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这样钝愚,还参禅呢!”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来,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她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她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一时玩话罢了。“说着,四人仍复如旧。


宝钗见到宝玉写的偈子,看到宝玉萌生出家的念头,于是说自己是罪人,将宝玉写看破红尘的偈子撕了,明明是宝玉因为自己和黛玉、湘云的误会对人生产生的怀疑,宝钗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引起宝玉出家念头的“罪人”呢?全是因为看戏的时候,宝钗对宝玉说的那段鲁智深出家时的唱词,宝钗认为是自己给宝玉讲的唱词让宝玉领悟了,要抛却红尘,起了出家的念头,却忘了,宝玉的念头是因为对红尘俗世看破,对于亲疏远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黛玉说宝钗不该撕了宝玉写的那张纸,出面打消了宝玉出家的念头,只因这场风波是因自己而起的,宝钗撕了宝玉写的那张纸,断不了宝玉出家的念头,而黛玉的话却是解开宝玉的内心的矛盾的钥匙,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番争论下来,黛玉打消了宝玉的出世念头,只因黛玉是真正懂得宝玉内心感受的人,宝玉留恋红尘的原因,是自己的心声有人懂,自己的情意有人能领会,没有了对人世间情爱的眷恋,又如何留恋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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