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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钱

2023-03-26 15:27阅读:
藏钱
小石头
儿子的储蓄罐是一可爱的小浣熊,眉目憨态可掬,线条黑白相间,还有胖嘟嘟的肚腩,能容纳足量的硬币。孩童之时的儿子极具耐心,满屋翻找硬币,哪怕是刚刚找零的,他都会攒在手中,只为回家后填满小熊空荡荡的肚皮。日积月累,举起小熊已倍感沉重。他会与小熊说悄悄话,耐心捯饬储蓄罐,整个过程充满童趣,更有无限的幸福感。
当目光掠过储蓄罐,脑海中浮现自己儿时存钱的一幕,寒酸中透露着无奈,质朴中流露出一股狡黠的纯真。
八十年代的乡村,一角钱就能起大作用,可理发净面、买油盐酱醋、购火柴香烟……别小看这一角钱,能给一家人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彼时,家中抽屉始终是空荡荡的,绝不会像今天的抽屉,散落日久的硬币无人问津。娘勤俭过日子,把一角角钱叠得整整齐齐,用皮筋绷好,再用一块布包上,悄然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进多出少,偶逢重大年节,才会见到她郑重拿出包裹,谨慎小心地抽出角票,细致计算着花费的多少,然后把这笔“巨款”千叮咛万嘱咐地交给爹,唯恐超支。
佩服娘的口算能力,几分几厘几角,能脱口而出,计算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不像我遇到计算,习惯性掏手机,用计算器来“助威”。今天,娘看到我计算时的窘态,显得自信洋洋。
货郎尚未进村,拨浪鼓的声响早已把孩童聚拢在了村头,货郎肩头的担里带着不少好货,针头线脑占了一大部分,孩童最喜的糖块也必不可少。看到货郎,大家伙儿纷纷缠着自己的亲娘哼唧不已。一会儿,每张小嘴都吸溜着一糖块,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分享糖的甜蜜,再也不会打扰兴冲冲采买的婶娘们。
生活清贫,掩映不住乡亲们对甜蜜日子的向往。抬头望天、撅屁股种地的日子在悄然变化。搞活农村经济,政策允许个人先行先试,家家户户涌动着一股冲出广阔天地的劲头。生活质量在悄然变化,锅灶飘香的时日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人们手中稍稍宽裕,能给家人扯几尺布料,把摞补丁的衣衫换下来,穿件时兴款式的衣服。吃的是重点,除了填饱肚子,重要的是花样渐增,再也不是单调的红薯窝头。
娘存钱的包袱里还出现了其他面额色彩的纸币,有两元、十元、五十的,抽出任何一
张,都能换一沓角币。娘对角币似乎不太上心了,老去盯着其他数额的钱数来数去,有时顺手把几张角币放在抽屉,成了我期待的“大礼”。悄悄把角币抽出来几张,藏在自己知道的角落,由于贪玩且忘性极大,待再找到那些纸币时,已被耗子咬得千疮百孔,偶尔也会在耗子洞发现残缺的角票,我跺脚心疼,诅咒耗子多管闲事。
暴跳如雷无济于事,只得另寻法子。待积攒的角票多了,我寻一边角布料,学着娘一样包紧裹好,在老宅院落的一隅挖土刨坑,深埋厚压,把钱藏其中,地面搁一半拉砖头做标记。忙活半天,汗湿衣衫,回望平整的地面,不由洋洋自得。呼朋唤友,牛皮吹上天之际,还不忘悄悄告诉他人自己的杰作,数额保密,连地址也用含糊不清的术语瞎编一通,赢得小伙伴的羡慕和敬仰。
时日流转,孩童贪玩,往往会忘记曾经的举动,只有货郎进村,才慌忙去开启自己的“银行”,而上面的半拉砖早已被爹踢到墙角,扫帚横行,雨水淋漓,地面湿干交替,原来挖坑处早已平整如初,似乎连苔藓都生长出来了。
我在存钱处使劲找寻,希望看到蛛丝马迹,好让我存的钱“起死回生”。拨浪鼓的声响已经远去,地面丝毫没有“破绽”,不敢动锄挖掘,担心屁股再吃到扫帚疙瘩,只得望着老宅那片长满苔藓的地面暗自伤感。
而今,看到儿子的储钱罐,思绪翩然,追忆自己童年藏钱的经历,酸涩裹挟甜蜜,苦楚中充盈着一抹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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