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始教,皮弁(biàn)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yì)三,官其始也。入学鼓箧(qiè),孙(同“逊”)其业也。夏楚(夏ji圆和楚方,教鞭)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dì)不视学,游其志也。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幼者听而弗问,学不躐(liè同后文“陵”,超越)等也。此七者,教之大伦也。《记》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其此之谓乎!
进太学开学的时候,(校长、老师带着学生)穿着礼服、冠以礼帽,备有祭菜来祭祀先哲,这是表示尊师重道。学生要吟诵《诗经·小雅》中的三篇诗(《鹿鸣》、《四牡》、《皇皇者华》
),使他们一入学就知道作官要做什么;要学生按鼓声开箱取出学习用品,使他们严肃地对待学业;同时展示戒尺,以威慑他们的心思、维持严肃的秩序;(学生春季入学,王者)不经夏祭不去考查学生,让学生有充裕的时间按自己的志愿去学习。(学习过程中)教师应先观察而不要急于对学生的问题给予解答,(用以)反复详审学生的思维活动;年长的学生请教教师,年少的学生要注意听,而不要插问,因为学习应循序渐进,不能越级。这七点,是教育的根本。古书上说:“在教学活动中,做官首先要知道做什么事,为仕首先要知道立什么志”,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
感悟:
这一段讲“大学”的入学仪式。第一要做的就要“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古人进学,先要穿上正装、礼帽行祭祀大礼,表示“敬”道。进入“大学”就意味着半只脚跨入仕途了。这个“敬”,不仅仅是恭敬、尊敬,对老师对同学的敬重,更多的也许是对事业的尊重和对人生的敬畏。尊师重道,这是儒家的“道”,是“修齐治平”的道。因为入学仪式的第二步就是朗诵《鹿鸣》、《四牡》、《皇皇者华》这三篇叙述君臣之道、志在四方的诗篇。
前面都是理想教育,到第三步才开始跟学业相关:听鼓声、开书箱,满满都是仪式感,严肃对待学业的仪式感。第四步,展示戒尺和教鞭,强调校纪校规。没有规矩,就要受到相应的体罚,还是没讲学什么。
到此,入学仪式结束。整个都是理想教育和道德规范教育。
接下来,就讲入学之后怎么教、怎么学。
第五点,让学生有闲暇按照自己的意愿、兴趣去学习“选修课”,第六点讲教师怎么引导、启发,最后一点讲课堂纪律。
以上七点“教之大伦”,就是教育的根本。最后才讲到:教什么的问题,教学生做官先做事,教学生做人先立志——其实还是回到人生理想上。
前面说,小成学会学习,大成学会做人。最终,教育要做什么?根本任务是什么?为谁培养人,怎样培养人,培养什么人?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表达。
古人有很多表达。“修齐治平”是一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修身齐家;达则兼济天下——治国平天下。学而优则仕,冯梦龙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其实也是朴素表达了儒学思想影响下,古人读书、受教育的根本任务:入仕、为官,为皇帝培养人,培养治国能人。正如《学记》所说“《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凡学,官先事,士先志”。
古时是要忠君报国,当下是要为国为民。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是我们当下教育的根本任务。受锦标主义影响,很多教育人真正花大功夫去交给学生的,大多只是知识、见识,最多再增加一些综合技能——不是说这些不重要,而是说不全面。因为教育要做的的,是坚定理想信念、厚植爱国主义情怀、加强品德修养、增长知识见识、培养奋斗精神、增强综合素质。
不管是古人的“传道受业解惑”也好,还是当下的“德智体美劳”也好,所讲究的“道”“德”,其实就是理想信念。在《学记》里,这就是所谓的“志”。有这个“志”,修路就有了方向,成长就有了“规矩”,树苗不管怎样长,都不会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