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在宁波开国药号,大阿娘生不出孩子,阿娘是“填房”,没有名分,但肚子争气,生了家父和大伯二个儿子。祖父三十多岁就患肺痨去世,阿娘受大阿娘百般欺负排挤,村里的族长也不主持公道,嫡亲儿子分不到遗产,阿娘一气之下带着二个儿子到上海谋生,当时家父和大伯仅三岁和五岁。
阿娘苦出身,没念过书,只会做家务,做得一手好针线,烧得一桌美味的宁波菜。为了带大二个儿子,到上海后只好给有钱人家做娘姨(做家务的女佣)。出身卑微的人都发愤努力,家父也没进过大学,却研究政治经济学发表论文,后来成为市政府大领导的秘书。
我和弟妹都由阿娘带大,我们穿的四季衣服都是阿娘手工缝制,一只只琵琶扣很漂亮;红烧带鱼、毛笋烤咸菜、米苋梗海菜菇美味无比。冬天晚饭后,阿娘就拿出汤婆子,灌满开水,放进被窝。
刚灌水的汤婆子温度极高,不慎会烫伤,阿娘就包件旧衣服自己先焐,待午夜汤婆子不烫却热,就给我们。那时候不常洗澡,而是擦身换衬衣,为了防止我们着凉,衬衣先用汤婆子焐热再穿。早晨起来,汤婆子里的水给我们洗脸。阿娘还给我刷牙的小水杯注一点点汤婆子水,刷牙水就不会凉牙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