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的生命
我们贾曲初中进行冬季越野赛,派我领几个学生到三四里外一个拐弯的路口,给运动员发票,以防有人投机抄近路。
这是个冬季常有的阴天,浑浑然浅灰色的云,均匀地布满了整个天空,使人莫辨高低,莫测厚薄。风虽然不大,但终究是冬天的风,使人更明确的意识到脸的表面与空气接触的界线,凭这界线进而意识到那空间的存在与我自己的存在。我们缓缓地向目的地行进着,道路两旁灰白色的茅草和深褐色的蓬蒿,簇拥成两道二三尺高的矮墙;路边的杨树已只剩下光秃秃的主杆与树枝,枯皱的叶子散落在路边。
路拐弯了,风迎面而来,显然比刚才大了。脸与空气的那一道边界也更不平静了,寒风持续地愈来愈紧地向脸的表皮,及皮下的肌肉,甚至里面的骨骼,发起残酷的攻击。眼珠子觉得也成了冰凉的。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仍努力前行。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这是个十字路口,旁边邻近处有个小村庄。我们在寒冷中瑟缩着,除了风声,一片寂寞。
我于无意识中把目光移向往东的路,恰巧看见两个小孩已走到离我们几十步远的地方了。看来是兄妹俩,哥哥十一二岁,妹妹七八岁光景。哥哥一身破旧的黑棉衣,腰里系了截细麻绳;头上带风耳的极旧的帽子,真像是捡来的。他的妹妹更叫人寒心了,她那棉裤的棉絮,几乎尽滑到了裤腿的下半截,棉絮下沉的重量,好像使裤子快要掉下来了。那同样脏、同样旧的棉袄,只在上部还有两个紐扣;里面也无衬衫,所以两片衣襟的下半截中间,露出一片肚皮来;往下直至耷拉着的棉裤的上沿,裸露的肚皮恰成一个三角形。妹妹的头发尽管扎成两个小辫,但有成百根头发游离在外,不受管束,不知是什么时候梳过的头。我看见兄妹俩那凄惨的样子,心中直为他们而打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