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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载为何夜宴——宋朝风云录之十三

2022-07-05 07:4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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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随笔 韩载为何夜宴
——宋朝风云录之十三

杨宇

“风柳摇摇无定枝，阳台云雨梦中归。他年蓬岛音尘断，留取尊前旧舞衣。”韩载这首诗，与别人偷画他的《韩载夜宴图》，内容是相通的。
人啊，有时候明哲保身，也不失为是另一种潇洒，比如南唐的这位韩载。他明明是为了放下身段，低调做人，免得惹祸上身，没想到因一幅《韩载夜宴图》，反而名扬千古。
这话说得有些拗口，也让人觉得蹊跷，得接着细说。
安史之乱后，黄巢大起义继之而起，起义军攻破都城长安，各藩镇纷纷自立。强藩朱全忠于907年逼迫唐哀帝禅位，建国后梁
，都城开封，唐朝覆灭，中国进入五代十国大分裂时期。
唐末天下大乱，藩镇割据混战中，杨行密掌握的淮南镇是江南最具实力的藩镇。但其子杨渥嗣权位后政治混乱，人心不稳。大将徐温通过权力斗争，逐渐独掌大权达20年之久。其间杨氏虽立国称王，但不过是徐氏控制下的傀儡。911年，徐温升任行军司马、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915年，徐温受封齐国公，兼任两浙招讨使，镇领润州，以升、润、宣、常、池、黄六州为齐国。徐温养子徐知诰得专政事。937年，徐知诰建立齐国，同年10月徐知诰受禅称帝，国号“齐”，改元升元。939年，徐知诰恢复李姓，改名为昪，自称是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改国号为“唐”，史称“南唐”。
当然了，南唐的建立是历史潮流促成，与儒家“四书”、“五经”所标榜的道德、良心，两不相干。
李昪幼年成长于民间，深知百姓疾苦，即位后对内休养生息，对外遣使通好，在保境安民，相对安定的条件下，社会生产有所发展，最盛时幅员35州，地跨今江西、安徽、江苏、福建、湖北和湖南等省的一部分，人口约500多万，与同时割据诸国相比，地大力强，是五代十国中版图最大的割据政权。同时，由于兴科举、建学校，文化也尤为昌盛。
无奈，天不假年，李昪仅在位几年就于943年驾崩，56岁结束了传奇一生，由长子李璟即位，是为南唐中主。这时候，虽然南唐经济实力在当时南方诸国中首屈一指，但李昪很清楚，相对于中原政权来说，只是一个小国，儿子李璟能守住祖宗这份基业，就不错了。因此，他临终前反复叮嘱儿子一定要遵循国策，切不可急功冒进，擅用刀兵，以致自惹麻烦。他怕儿子记不住，竟然将李璟的手放在嘴里狠狠地咬，直到咬得鲜血淋漓，才松口，放心死去。
如果南唐中主李璟能够遵守老爹这一番嘱咐，坚守“保境安民、休兵罢战、敦睦邻国”基本国策，是能够在五代十国之中自立自强，过好自己日子的。可惜，年轻气盛的他，一度野心过大。
有野心，未必是坏事，问题是要野得其所，心机适时。这时候正值中原政权更迭，局面有利，如果李璟抓住时机逐鹿中原，凭南唐的实力，也并非是痴心梦想。可惜李璟缺乏足够的战略目光，反而将主力放在南边。945年，他乘闽国内乱，出兵灭闽，俘王延政。951年，他又乘南楚内乱，派兵灭楚，马希崇降。李璟两次开战两国，开始形势都很好，但由于点将不力，驭下不严，未能巩固所占之地，都被灰头灰脸地赶了回来，赔进了老爷子千辛万苦积攒起来的家底。李璟这时候记起老爹的嘱咐，同时也对用兵失去了信心，就想安心过好自己日子算了。可是恰恰此时中原易主，后周开国，柴荣三征淮南，李璟惨败，割让江北，于958年去帝号，称国主，向后周称臣。
李璟从此心灰意冷，无意于国事，将精力转向诗词歌赋和选择接班之人。可是，李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长子李弘冀确立为太子才几个月，李弘冀就暴病身亡。
962 年6月，李璟卒于南昌，他的第六子，同样是无心于帝位只爱好诗词歌赋的李煜，阴差阳错地即位，是为南唐后主。
南唐后主李煜，比他爹李璟更是率性而为，完全凭个人喜好治国理政。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没说到韩载。其实是想说明，南唐除了开国烈祖李昪之外，其国君皆是无治国才能之辈。在他们的治下，大批文人墨客登上南唐政治舞台，把持朝政，而有能力却不善言谈的干臣、能臣则郁郁不得志，武将难以施展拳脚，文官报国无门，人人都生活在压抑的政治氛围之下，久而久之，不思进取，浑浑噩噩的人就多了起来。就是有才能思进取的人，也因惧于当局的猜贤忌能，而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韩载就是其中的一个。
韩熙载出身北方望族，唐朝末年登进士第，其父因事被诛，逃至江南，投顺南唐。
韩载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最初也得到南唐中主李璟的宠信。后主李煜继位之后，因为当时北方的后周威胁南唐的安全，李煜一方面向北周屈辱求和，一方面又对北方来的官员加以百般猜疑、陷害，整个南唐统治集团内部斗争激烈，朝不保夕。在这种环境之中，身居高职的韩熙载为了保护自己，故意装扮成生活上腐败、醉生梦死的糊涂人，好让李后主不怀疑他有政治野心而以求自保。可是李煜当时对韩载还是不放心，让画院待诏顾闳中和周文矩到韩载家里去探个虚实，命令两人把所看到的一切，画下来给他看。大智若愚的韩熙载当然明白顾闳中和周文矩的来意，所以故意将一种不问时事、沉湎歌舞、醉生梦死的状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顾闳中凭借敏捷的洞察力和惊人的记忆力，把韩熙载在家中的夜宴过程默记在心，回去后即刻挥笔作画。李后主看了此画之后，觉得韩载不过是好声乐酒色而已，并没有拉帮结派图谋不轨，就放下了戒心。韩载如此明哲保身，也就得以在南唐累官至中书侍郎、光政殿学士承旨，并最后得以善终。
与韩载人生相反的，是林仁肇和潘佑。
林仁肇是南唐南都留守，能征善战，威望极高。他能谋善断，早就看出赵匡胤并吞江南之心，曾向李煜提出极富战略眼光的建议——假叛真伐。李煜不仅拒绝了他的建议，还中了赵匡胤巧设的反间计，下令以毒酒鸩杀了林仕肇。
内史舍人潘佑是南唐前朝老臣，对国家忠心耿耿。李煜登基之初，潘佑上疏进谏，强调“复国之本，在厚农桑”。后来，潘佑见李煜不思进取，忧心如焚，连上7道奏疏，痛陈国事，并将满朝文武骂了个遍，被李煜降职，打发到国史馆去。
潘佑遭隆职后不改直臣本色，没多久又上了第8道奏疏。在这道彪炳史册的奏疏中，潘佑慷慨陈词：“臣上书万言，词穷理尽，针砭忠邪。可陛下却袒护奸臣，容忍谄媚，遂使国势日衰，如日将暮。古有桀、纣、孙皓，破国亡家，自作自受，为千古所笑。如今，陛下明知奸邪，却曲意回护，败乱国家，因此陛下之为君，远无比不上桀、纣、孙皓之流。臣不能容忍与奸臣相处，更不愿侍奉亡国之主，情愿陛下赐我一死，以谢天下。“
李煜盛怒之下将潘佑及其好友李平投入大狱。不久，潘佑在狱中自杀，李平亦自缢身亡。
975年，宋兵攻占金陵，李煜奉表出降，南唐政权正式灭亡。 李煜被押到长安。有一天，宋太宗赵光义听说李煜对当年错杀潘佑、李平两大臣悔之不已，知晓他对亡国心有不服，勃然大怒，加上李煜《虞美人》一词让他怒火中烧，就于七夕之夜毒死了李煜。
《韩熙载夜宴图》这幅宽28.7厘米、长335.5厘米的长卷画，描绘了韩熙载家设夜宴载歌行乐的场面，即琵琶演奏、观舞、宴间休息、清吹、欢送宾客五段场景。这幅画作造型准确精微，线条工细流畅，色彩绚丽清雅，不同物象的笔墨运用又富有变化，尤其敷色更见丰富、和谐，仕女的素妆艳服与男宾的青黑色衣衫形成鲜明对照，是国宝级名画藏品中最为著名的一幅，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明哲保身，给人醉生梦死假象的韩载，也就人与画齐名，流芳千古。
不知这是历史的幸，抑或不幸?
那个贞忠刚烈的大臣潘佑，也有《失题》一诗流传于世：
“谁家旧宅春无主，深院帘垂杏花雨。
香飞绿琐人未归，巢燕承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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