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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故宫陶瓷图典》

2012-12-04 15:35阅读:
近日读《故宫陶瓷图典》,其中所收图片既精且美,然于个别器物所作之说明稍嫌简略,故此不揣浅陋,稍作补充。
读《故宫陶瓷图典》
青釉堆塑谷仓故宫博物院藏
页28,图17 青釉堆塑谷仓
此类器皿,日本学者称之为“神亭”,多数中国学者却宁可称之为“谷仓”,而巫鸿则持“魂瓶”一说。这类陶罐集中发现于今江苏南部或浙江北部,出土或存世不少。如浙江绍兴出有一件,同墓随葬吴国大泉通宝;江苏镇江金坛出有两件,其中一座墓砖壁上有276年题记;江苏南京西岗墓出有一件,时在265-280年间;江苏宜兴2号墓出有一件,据考墓主为吴国名将周处之子;江苏南京赵士冈7号墓所出一件,墓中并出“凤凰二年”买地券;江苏江宁东山墓中出有一件;浙江萧山墓中出有一件;江苏吴县狮子山1号墓出有一件,墓砖刻有“元康五年七月十八日”字样;浙江武义竹园墓中出有一件;江苏高场1号墓中出有一件;日本后藤美术馆藏有一件。
魂瓶中部通常留有小孔(因此无法盛放液体),同时,圆形口被复杂的装饰封堵。此装饰通常为两层或三层的楼阁,带有层层台阶的四阿顶中央殿堂,楼阁周围聚集着各种鸟、犬、猴、凤等。其上或有龟背所驮碑文,原为罗振玉所藏一件魂瓶,其上两通小型龟趺墓碑,重复镌
刻同样文字:“会稽始宁,用此丧,宜子孙,进高官,众无极。”江苏吴县狮子山所出,龟背所驮碑文,其作“元康出始宁,用此(上霝下缶),宜子孙,作吏高,其乐无极。”
此类器物乃是冥器,前浙江图书馆馆员张璧亢研究过1936年发现于绍兴郊外的一组“九岩”瓷器,其在报告中谓:“此为另类五口瓶,口部由手制的门道、碑楼、人物和动物形象来封堵,是另一种形式的神亭。这些装饰象征着子孙繁盛和六畜兴旺,生者希望死者灵魂安息。”
魂瓶本用于“招魂葬”。何惠鉴于《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找到书证。公元300年的八条上疏记录了一场有关葬仪的争论,此争论背景何惠鉴介绍称:“在众多企图流亡长江下游寻求避难的北方上层阶级中,许多人不能成行,还有许多人死于南迁之前或死于南迁的途中,尸骨未得安葬。这些未得安葬的游魂时常搅扰着死者的家人,后者不得已而面对一个痛苦的抉择:葬而无尸,有悖儒家礼法;不葬,又会招至不孝、不义、不仁之名。对于吴越地区的许多新居民来说,当地的一种古老丧葬习俗听起来必定显得更合理,比带着一颗愧疚的心生活下去显得更有希望。这一葬俗即是‘招魂葬’,完全是一种非正统的葬俗,很快便在东晋初年的士大夫中间成为争论的热点。”在长江下游地区发掘的吴与西晋时期的众多墓葬中,只有少数墓中出土有魂瓶。何惠鉴提出:“如果魂瓶不是专门用于特定的‘丧葬’,而且是出现于特定的墓葬类型中的话,那将是很难以想象的。这种推测可能吗?如果可能的话,那会是怎样一种丧葬形式呢?”
吴人选择陶瓷罐来象征死者灵魂的天堂,论者谓其祖型一为后汉和三国早期流行于吴越地区的五壶瓶,巫鸿则怀疑其有另一祖型,即印度和中亚佛教徒所用的舍利函。参见巫鸿《早期中国艺术中的佛教因素(2-3世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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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釉莲花尊故宫博物馆院藏
页34,图23 青釉莲花尊
其出土情况,如图典图片说明已指出的,有河北景县封氏、祖氏墓群所出四件(两藏故宫博物院,一藏国家博物馆,一藏河北省博物馆);湖北武昌何家大湾刘凯墓所出一件;湖北武昌钵盂山南朝墓所出一件;江苏南京宋家埂所出一件;江苏南京麒麟门外灵山梁代大墓所出一件;山东淄博淄川区龙泉公社和庄大队北朝墓所出一件;山西太原隋斛律彻墓所出一件;美国堪萨斯纳尔逊博物馆所藏一件;英国牛津大学阿什摩林博物馆所藏一件;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传为河南上蔡所出的一件。
宿白先生在其未刊的讲稿中曾谓:“西亚中亚金银器的纹饰喜欢用锤鍱的技法,使纹饰凹凸有致,具立体感。这种技法当时曾给中原很大影响,当时不少烧制瓷器的工匠,把它移植到瓷器上去。”宿白先生所举之例正是此类青釉莲花尊,且谓“青瓷莲花大尊纹饰繁缛,更是仿金属器上的锤鍱效果的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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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所出三耳陶罐(至少出有三件)并故宫所藏青釉凤首龙柄壶,
其中部并饰联珠纹人物、动物纹等,此种作风实乃源出域外。
页43,图31 青釉凤首龙柄壶
此类流口较短,形如凤首的带执长瓶(壶)在永泰公主墓石椁线刻,李震墓、李凤墓壁画等中有见,其实物亦有在内蒙古敖汉旗、河北宽城等地出土,亦有正仓院、法隆寺所藏实物传世。此类器物史称胡瓶。《西域记》曰:“疏勒王致魏文帝金胡瓶二枚,银胡瓶二枚”。《前凉录》载:“张轨时西胡致金胡瓶,皆佛菻作,奇状。”唐代太宗对李大亮,玄宗对安禄山皆有胡瓶之赐。《通鉴释文辩误》卷九云:“唐太宗赐李大亮胡瓶。瓶,盖酒器也,非汲水器也。今北人酌酒以相劝酬者,以曰胡瓶,未识其规制与太宗之胡瓶合乎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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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隆寺旧藏金银镀龙首水瓶
金银镀龙首水瓶,原存于法隆寺,为明治十一年(1878年)进献给日本皇室的法隆寺献纳宝物之一。龙首水瓶由中国龙、波斯天马等两种东、西传统母题组合而成,是一件不论器形或是纹样皆洋溢着强烈跃动感的优秀作品。过去一直被认为是唐代的制品,不过,根据龙的造形或毛雕手法等来看,将此水瓶视为七世纪日本制品的看法益趋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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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凤首瓶、三彩贴花凤首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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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弗利尔赛克勒美术馆藏并宁夏固原北周李贤墓所出胡瓶
关于胡瓶,详见齐东方《唐代金银器研究》、尚刚《唐墓壁画札记两则》、孙机《固原北魏漆棺画》、赵晶硕士学位论文《唐代胡瓶的考古发现与综合研究》等书和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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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彩马

页46,图34 三彩马
唐代马具有当卢、络头、镳、攀胸、鞍、鞯、镫、鞘、鞦等,孙机先生于其《唐代的马具与马饰》一文中论之已详。唐三彩马,在装饰方面,除了于鞍后饰一蹀躞带之外,并于鼻带和攀胸、鞦上饰杏叶。王勃《春思赋》云“杏叶装金辔”,《宋会要辑稿》“舆服六”载“攀胸上缀铜杏叶”。唐时银杏叶亦简称银花。白居易《公垂尚书以白马见寄,光洁稳善,以诗谢之》诗云“翩翩白马称金羁,领缀银花尾曳丝”。
图典所录三彩马,其上所饰杏叶之中为蟾蜍图象。《文子·上德篇》说“蟾蜍辟兵”;宋杜道坚《文子缵义》也谓“蟾蜍五月中杀涂五兵,入军阵而不伤”,则马饰蟾蜍杏叶纹,除装饰效果外,还有辟兵的巫术功能。古时战阵之事多具厌胜之法,此即兵阴阳。《汉书·艺文志》载:“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以为助者也。”兵阴阳相关实物,出土亦多,详见李零《湖北荆门“兵避太岁”戈》《“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上的文字和动物图案》诸文,其《兰台万卷——读〈汉书·艺文志〉》中讲到琥珀古人亦用以避兵,《抱朴子》谓:“巨胜延年,威喜辟兵。”所谓威喜,即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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