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博客

赴一场古典诗词的邀约

2020-11-15 12:30阅读:
赴一场古典诗词的邀约 叶嘉莹先生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当影片《掬水月在手》中,“诗经·黍离”的吟咏声响起时,苍天、荒原、老人、废城,拼成一幅悲凉的画卷,催人泪下。——太多观众甚至没注意到,这可能是全片的一个高潮。
《掬水月在手》,是95岁的叶嘉莹先生的传记片,也是台湾导演陈传兴《他们在岛屿写作》文学系列纪录片的最新作品。正式上映之前,在今年的上海电影节和北京电影节展映时都收获了相当好评,一票难求。
但是在网络世界,有影评人酷评道“很遗憾,这部纪录片没有写好叶嘉莹真正的价值和意义”——因为《掬水月在手》对叶嘉莹先生的坎坷生平,未作细致的钩沉,对她的诗学理论也没进行深入分析,更没讲清为什么叶嘉莹在今天得到如此多的人喜爱……这样的酷评,我不敢苟同。因为这一连串的“遗憾”,无非只能满足一些人的好奇和惊异,只能迎合消费需要,
却与诗意无关。
读过不少唐诗宋词赏析的书,但和叶嘉莹相比,那就不叫欣赏,而叫解释。用教科书式的刻板语言,告诉你这首诗讲了什么,属于哪个流派,至于它为什么美,美在哪里,完全没有细致地开掘,也就是说,有很多的“赏析”反而毁了“诗意”。
作为传记片,《掬水月在手》呈现的是人精神上的诗意和元气,而非个人隐私的展示、细节的催泪、情节的离奇,它不是综艺节目、市井小报,它也不追求“讲故事”,而是用人格说话,用诗意感人。——正如叶嘉莹先生论诗,看似平常,却句句实在,都来自生命的真实感悟。
在电影院静谧的环境下听叶先生读诗,是种酣畅淋漓的享受。
叶嘉莹是讲究“穿透”的。她总是把重点放在美好的意蕴上,用有生机的语言把诗词之美慢慢点化开,她是真正透过遣词炼句、把诗词当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去体味的。她说:好的诗词,最重要里面有一个生命,千百年后读者再读的时候,仍然可以产生一种感动和感发,这种生生不息的生命氛围,不用刻意地去学,只要你生活在其中,就会被包围被蕴养。
叶嘉莹也是不厌其烦、不避细节的。她天生的擅长细解诸事,她讲“秋风吹飞藿”,就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告诉你,“藿”是豆叶,到秋天都凋零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叶杆;她讲“孤鸿号外野”,就得解释“鸿”是体格最大的大雁,翅膀有两尺长,但如果不是精细到这个程度,又何以能注解文思、理解文意?
叶嘉莹讲话和吟诗不同,语速很慢,语调平缓,双手会跟着渐渐的开合,眉眼间布满着皱纹,神色却明采奕奕,浑身有种淡雅的贵气和风度。那些亲人故去、背井离乡、所有的颠沛坎坷被她以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声音忽远忽近,伴随着轻笑声和调皮语气,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人生。
此外,影片运用了大量的空镜头。从寺庙到古迹,从壁画到浮雕,看似无意,又实有所指——《嫦娥》一诗配了洛阳的雪景,《锦瑟》则是陶器,观众尽可能从中作出自己的投射和想象,诗词带来的强烈共鸣,正是《掬水月在手》魅力,也是一切诗歌的魅力。
这是一部可以纯粹去感受孤独和豁然的唯美的影片。——就像影片最后的那片白雪,踏着若隐若现的禽鸟足迹;也似影片开始时那条水流,映着闪碎波澜的薄暮月光。
说实话,开始我挺为他们担心的——在商业大片席卷市场的今天,拍这样的影片其实是高度危险的——但或许《掬水月在手》也并不太在意,是否引发轰动,是否能让观众足够喜欢?
它只希望借此发出一次邀约。陈传兴导演说:“在手机屏幕支配一切、动漫文化横扫一切的环境下,我们并没有任何权力去说:你必须要读古典诗词。而只能说,我向你发来了一份诗词的邀请函。仅此而已。”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

APP专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