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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芬
爷爷过世多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尽管时间流逝,好多事似乎已记不得了,但还会时不时的冒出来。特别是爷爷做得那手好菜,至今回想起来仍忍不住会流口水呢。

按现在的说法,爷爷称得上美食家。他一辈子不光爱吃、会吃,而且还会做。老人家最大的特点是做事爱动脑筋 ,好学不糊弄,特别在吃上更是乐于精益求精。我们那时住在一家饭店后面,爷爷常去给人家帮厨、打下手白干,偷偷学艺。爷爷悟性高,只要看一遍,就学个八九不离十了。时间既久,煎炒烹炸十八般武艺烂熟于心。爷爷总说 学无止境 。记得当时盛行吃烧鸡,(就相当于现在吃烤鸭)为了学这门手艺,他便经常去烧鸡店,边品尝边跟师傅聊天,从三言二语中获取有关制作信息。慢慢弄明白了,做烧鸡其实就是烤和熏,锅底放上红糖,将八成熟的鸡放在金属蓖子上小火慢烤。回家后,爷爷便动手用铁丝拧了个蓖子,然后反复揣摸熏烤的火候,火小烤不透,火大又容易烤焦。几天后,一只油亮的烧鸡便摆在了歺桌上,外焦里嫩,吃上一口香香脆脆,实在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后来父亲外派建农场,我们全家也跟着搬到农村,爷爷的厨艺因之受到影响,以往做菜的食材不好找了。爷爷说: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吃上亏待不得。为了能让我们吃好,爷爷便自力更生,想方设法解决食材短缺问题。家人爱吃豆腐,他就尝试着做。先走东家串西家淘登来小石磨和黄豆,然后就没明没夜的钻研鹵水点豆腐技术。经过反复揣摸,试验再试验,很快就成功了。爷爷的豆腐受到邻里们的夸奖,说他的卤水点得好,豆腐白白嫩嫩,吃起来满口留香。爷爷做豆腐时,我们姐弟也往往参与其中。爷爷常说:进了老穆家门,就不能有闲人。做豆腐的小石磨不大,直径约3 0几厘米,但重量可不轻。开始爷爷因我们小,怕没劲儿,就让我和大弟弟一起上阵。我们分坐在小磨两边,爷爷往磨眼里填泡好的黄豆和水,并详细地讲解推磨技巧,教我们手握磨拐,用力顺时针转动。待掌握了要领,小石磨就飞快地在我们的手中转动起来,一勺勺胖鼓鼓的黄豆,转眼就变成白色的豆汁流淌了出来,满屋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合推的活熟练后,爷爷又布置我们单干,规定每人推足50圈就换班。我和弟弟都不偷懒,比赛着完成任务。想想儿时跟爷爷在一起,生活是多么充实快乐呀!
我最喜欢看爷爷做豆腐。磨好的豆浆先在大锅里烧开,接下来就用小细棍挑出一张张豆皮,插在花池的篱耙上,凉干备用。豆皮裹肉馅,切成段下锅炸,是故乡有名的小吃炸签子。接下来就是点水了,这是关键的一步。只见爷爷端着卤水碗,一边倒一边用勺子搅动满锅豆浆,渐成絮状,并最终凝结为豆腐脑儿。这时爷爷就会盛岀几大碗,端给我们。新出锅的豆腐脑儿,撒上把香菜,点上点酱油 ,那扑鼻的香气,直往心里钻。这时的我们,再无他想,只剩下美美的享受了。而爷爷做的香肠更是美味 。我们搬到乡下后,自家也开始养猪,为的是解决吃肉问题。那时没有冰箱,猪杀了,如果是夏天,就将肉切分放在小缸里,一层肉一层盐地密封上。若当冬季,爷爷就用掸水冰冻法进行保存,肉质依然很鲜嫩。即使头蹄下水,爷爷也会做得十分地道。我尤其喜欢爷爷做的香肠,他总是将所有肠衣刮洗得干干净净,呈透明状,然后把调好的纯肉馅灌进去,煮熟后肉馅清淅可见,吃一口倍儿香。
每逢大小节日,爷爷都愿亲自下厨。尤其是春节团圆饭,更是做得丰富多彩,色香味俱全,虽称不上满汉全席,也总让全家人大饱眼福口福。奶奶说,爷爷是个长不大的老顽童。他总是乐于同我们打得火热,常同孙子辈开玩笑,逗闷子。记得有年过中秋节,爸爸买回两种月饼,青丝玫瑰馅和枣泥的。酥皮枣泥自然是给爷爷的,当时这种月饼新上市 ,量少不好买。而我们几个弟兄姐妹,则每人分得一块大众化的青丝玫瑰月饼。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也是宝贝,舍不得吃,纸包纸裹的藏起来,留着馋时咬几口。可没过几天,爷爷就突然煞有介事地说:你们的月饼都放到哪儿啦? 夜里我听到老鼠嗑东西了,会不会是偷吃你们的月饼啊?不会吧,咱家有猫!那可说不准,爷爷再次提醒着。听爷爷这么一说,我们真的担心起来,于是便急急忙忙去翻找,并把完好如初的月饼拿给爷爷显摆。爷爷拿起我的月饼说:今天我给你们咬个月牙吧。小弟弟一听要咬月牙,觉得一定好玩,便立马将自己的月饼递给爷爷先咬。爷爷接过月饼咬了一小口,还给小弟说:这是下弦月。小弟看着被吃掉的一口,懵懵懂懂:这就叫月牙?接下来,爷爷又把大弟弟的咬下一大口,看了看又咬了一口,并边吃边逗着:你对这个月牙满意吗?大弟弟傻眼了,再看看自己的月饼,小半块没了,立刻抢回来说:"行了,可别再咬了! '爷爷又伸手接过我的那块,边咬边说:这回我给你咬个上弦月。一口下去,我的月饼只剩三分之一了!这时,我们才明白上了爷爷的当。爷爷嘴里嚼着月饼,还不忘打趣地问:谁还想咬小月牙?一听还要咬,吓得我们拔腿就跑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们每个人枕边都多了块月饼,是枣泥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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